齿痕 第43节
其实,关书桐是不服气的,因为从一开始明明是她比他厉害的,明明他也承认她厉害的。 她愤愤不平,记恨赵嘉业,也连带着,记恨起谈斯雨。 * 这两天,脑中的“谈斯雨”含量有点多,关书桐轻拍一记额头,回神。 这节课结束,大课间。 一个假期不见的仇野按时出现在她教室。 她犯懒地趴在课桌上,仇野自顾自地在她课桌对面坐下,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卷子在做。 “假期过得怎样?”他问。 关书桐:“累。” 仇野听笑了:“要不怎么说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你学得怎样?”她检查他成效。 “感觉还行,你笔记做得挺详细。” 他脑子不笨,确切来说,应该是很聪明,否则也不能拿到中考市前三的好成绩。 就算高中落下了,但从现在开始认真学,力争上游,还是有机会考到一个好大学的。 “不出意外的话,下学期,我应该能转进次次次重点班。” “啊?”这速度未免太快,关书桐不忍心打击他,“学习这种事,要稳扎稳打,切忌好高骛远。” “很难?”仇野挑眉,“各科分数60%是基础,80%靠努力,至于90%以上,那需要点天赋。正好,我不缺天赋。” 关书桐比一个“ok”的手势,“那我等着见证奇迹。” “——但我缺一个老师。”他一个大喘气,她差点被噎着。 “你不是说靠我的笔记,自学得挺好?” “但我还是会有不懂的地方。”他拿笔杆轻轻敲点她交叠在桌上的胳膊,像撒娇,“教教我?说不定这次期中考会考到。” 关书桐粗略扫过他摊在桌上的那张卷子。 他勾勾画画,圈出几道题摆在她眼前,都是为了拉开差距,特地设置的高难度大题。 按仇野现在的进度,估计也就做做基础题,这种压轴大题于他而言确实难。 她从笔袋中摸出一支笔,再拿出草稿本,“这两道题是类似的,我跟你讲一下解题思路,你好好记着,回去多做两道类似的题巩固一下,举一反三,知不知道?” 仇野应着好。 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他四舍五入算是掌握了那类题型,关书桐又抛出几道题喂他。 他轻叹一口气,肩膀起伏了一下,不耐烦,但又无可奈何地低头认命,乖乖cao起一支笔算题,“你以后打算考国内哪儿的大学?” 会从国际部转本部,他猜她大概率是不考虑出国了。 “秘密。”她想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没有赵家的人,没有谈家的人,没有仇野,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过去。 仇野撩起眼皮看她。 说她疯子叛逆期是一回事,当她安静下来,那股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清冷疏离感很重,好像谁都不值得被她放在眼里,更别说想进入她内心 ——这点,其实和谈斯雨那家伙有几分相似。 “谈斯雨会出国。”仇野说。 “嗯。”她应。 如果按照原计划进行,或许,她会跟他一起出国,进常春藤那几所高校留学,毕业后,两人继承家业或创业,结婚,生子。 可惜现在计划有误。 她敏锐察觉教室内一阵sao动,间或夹杂一两声极细微的“谈斯雨”,沿着耳朵,电流般窜过她每一根敏感脆弱的神经。 动作僵硬地扭头看去。 窗外,谈斯雨懒散地背靠在护栏边,落日余晖勾勒出挺拔身影,他单手插兜,另只手举高,白金链条吊在三两根长指间,尾端摇曳的蓝宝石吊坠反射璀璨亮光,晃得人心头一颤。 被郑云轻拿走的项链,现在竟转到了他手里。 “嘎吱——” 几乎是第一时间,关书桐起身,椅子刮出的噪音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她好像被人下了降头,大步流星朝外走。 项链向前抛出去,在半空中荡出一个弧,再回到他手心,谈斯雨握住项链吊坠,转身上楼梯。 他往上走,关书桐快步在后面跟。 直到上天台了,隔绝掉所有闲杂人等。 瑰丽灿亮的夕阳射进眼球,关书桐受不了地晃开视线,稍微适应了,再看过去。 谈斯雨侧对她,右胳膊抬起,弯折着,肘部抵着围栏,他斜额示意她过来。 垂在裙边的手攥紧,关书桐按捺着内心躁动的野兽,快步过去,摊开掌心,“你还我。” “什么?”他明知故问。 “项链!”关书桐拔高分贝,“这是我妈的东西!” “这个?”他张开右手,在她伸手来抢的瞬间,收紧拳头,戏谑带笑的语气听着很欠揍,“你怎么证明是你的?” 怎么证明? 除了关淑怡佩戴过这条项链的照片,她没有其他证据,什么都证明不了。 “想要?” 一听他端出这种从容轻慢的口吻,关书桐警铃大作,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想怎样?” 他努了努嘴,虚握成拳的右手随性转两下,“答应我,离仇野远一点,怎样?” “成交。”她斩钉截铁,又一次伸手去抢他手里的项链。 不料反被他左手一把钳住,关书桐恼羞成怒地瞪他。 谈斯雨慢条斯理地摇头,“你做不到。我不能把你关起来,锁起来,就算你们见面了,说话了,我也不能把你怎样,这样的交易于我而言不公平。” “那你想怎样?” “听说,你最近在帮他补习?” 关书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剖析他,“你不想我帮他?” “你可以不帮他,但是腿长他身上,谁都没办法拦着他不去找你。” 关书桐烦了,“那到底是怎样?” 谈斯雨抓着她手腕,把人拉近了,她对他的不耐和厌烦太明显,他偏要在她易燃的禁区再添一把火: “让你离仇野远点,你不会听我的,ok,那这样,我也要你帮我补习。” 什么地狱级笑话? “你根本用不着我。” 下课铃“叮铃”打响。 “用得着。”他尾音落下。 莘莘学子鱼贯而出,青春肆无忌惮地喧哗,风里满是自由的气息。 “打个赌怎样?” 他展开项链,俯身,阴影落在她身上,她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感受到他指尖若有似无地滑过她细腻颈rou,激起一阵瘙痒。 在那区区几秒钟,她屏息凝神,脊骨仿佛涌过丝丝缕缕的微弱电流,酥酥麻麻。 带着他体温的链条绕到她脖颈,他拨开她颈后的发丝,帮她系上扣子。 “什么?”她嗫嚅双唇。 校园广播开始响,今天播放的是justin bieber和the kid laroi的《stay》: “i do the same thing i told you that i never would (我曾说我有所不为,如今却出尔反尔) i told you i'd ge, even when i knew i never could (我曾说我会改变,纵使我深知我死性难改)” 旋律抓耳带感。 他长指勾着她颈间项链向下一扯,她皱眉,后颈被勒出轻微痛感,他亲昵耳语: “你会答应我的。” 谈斯雨说。 “这次回来,给你准备了礼物,这是第一个。” “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保持期待。” 第29章 晋江文学城 期待什么? 他语焉不详, 她惴惴不安。 往后每天醒来睁眼,都会在脑中预演一遍今日可能会发生的事。 先前提过,谈斯雨这人说话做事有他自己的准则, 不感兴趣没把握的事, 他不会做, 更不会说。 但凡是他愿开金口提出来的, 成功率不说百分百, 至少在百分之六十以上。至于另外百分之四十, 他是费尽心机,烧钱烧人脉也一定要达到的。 或许, 正是因为他是那样一个凡事势在必得、诚信可靠的人。 所以, 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他帮忙——尽管这样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