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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记 第59节

    阿素心里一颤,却听他呢喃道:“多想……你再对我撒娇,对我讲心事,就像……你小时候那般。”

    阿素别过脸去,却被李容渊捏着下颌,强硬地扭了过来。

    “无论有什么心事,都先对九哥哥说,都只对九哥哥说,好不好”李容渊在她耳畔低声哄道,眸光潋滟幽深不见底,低醇的声音令人不由自主沉溺。

    阿素闻言顿时红了眼眶,这分明是前世最要好时他曾对她说过的话。然世殊时异,往者不可追,他又为何非要执着于前缘。

    阿素怔怔抬眸,却见他居高临下望着自己,执拗的强势中隐隐带着千古孤寂。

    拒绝的话就那样梗在喉间,阿素怔怔抬眸,望了他半晌,终于低低“嗯”了一声。

    腰身一下便被箍住,如同攫住失而复得的珍宝,李容渊牢牢将她按在怀里。

    往事如烟,萦绕不去,阿素伏在他肩上,含着泪道:“许多时候,在你身边,我只觉得害怕,世人皆言,天威难测,若是我说错了一句,便惹你厌恶……”

    这话令李容渊心疼得发颤,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低声道:“再不用如此谨小慎微,疼惜尚且不及,怎舍得再让你受委屈。”从未听他说过这样的情话,阿素忽然手足无措起来,怯怯望进他幽深的眸子,然而在那里只寻见自己的影子,和他对自己不加掩饰的爱恋。

    心中浑浑噩噩,阿素几乎不能思考,一开口连声音也有些打颤,只能抖着唇,道出多年来难以启齿的心事:“九哥哥,你心里……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一分?”

    如此小心翼翼,令他一颗心胀痛难当,李容渊抿着薄唇道:“皆是我的错,如今若你仍不肯信我的真心……”

    说罢蓦然牵起阿素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轻声道:“那我便将它剖开给你,好不好?”

    阿素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心跳得极快,一下便有些眩晕,手脚皆脱力,只能紧紧靠在他怀中,低声道:“九哥哥,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还是为了哄我。”

    李容渊再次握起她的手,压在自己温热的胸膛上,一字一句道:“如何才能叫你相信,这里,从未有过旁人。”

    将他的话在心中过了几遍,阿素依旧觉得不真实,怔怔望着他,犹自不可置信道:“我只觉得,现下是在一场梦里,等我醒来,一切便都没了。”

    李容渊一点点将她揽进怀里,深深吻着她的发顶,柔情百转,轻声道:“还记不记得,你曾说过,最喜欢九哥哥,只想和九哥哥在一起。”

    阿素紧紧环着他的腰,方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却不好意思地别开头去,小声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李容渊低下头,阿素被他捏着下颌,被迫扬起脸,只见他眸色深深道:“以后,再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娇嫩的唇被含住,炽烈的吻落了下来,呼吸被强横地夺去,阿素只能被迫承受,腰身软在他怀里。

    李容渊低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带着诱哄:“和九哥哥和好,好不好。”

    强势中带着求肯,却不容拒绝。阿素心中百般酸涩,黑眸中氤氲着雾气,被他环在怀里,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李容渊轻轻抚着她的乌发道:“所以,无论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与我提。”

    第106章 106   我想……让你亲亲我

    李容渊的声音太有诱惑力, 明知道可能万劫不复,阿素却不由自主沦陷,紧紧攥住他袍袖的银边, 一下便想起最初来见他的目的。

    仿佛要哄她开口一般,李容渊幽深的凤眸静静将她望住,然经历了方才之事,此时阿素却有些难以启齿, 连鼓了几次勇气, 她才期期艾艾道:“九哥哥……我,我想……”

    见她还是如此小心翼翼,李容渊微微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放在唇畔吻了吻道:“说罢,是想要船, 还是想要粮。”

    阿素闻言不由惊道:“你……你都知道了。”

    李容渊微微一笑, 阿素才知道自己恐怕是说了傻话,这样的大事, 他如何能没有听到风声, 又如何不早就想好了对策, 恐怕今日她来,也皆在他意料之中。

    然阿素却越发觉得抬不起头来,她从未向旁人求过什么,更何况那人还是李容渊,方才听他一番剖白, 此时自己若说出什么求人的话, 便像是恃宠而骄或是利用了。而李容渊的神情却带着诱哄,似乎只要是她说出话,他便不会不应。

    阿素犹豫了许久, 终于轻声道:“九哥哥,我想求你,将船与粮都与我。”

    这便是得寸进尺了,阿素说完方觉不妥,急促补充道:“是借,等解了燃眉之急,我定要还你的。”

    见她仓皇的样子,李容渊低叹道:“何至于这般小心。”

    阿素闻言垂下眸子,不敢望他,既怕他不应,又怕他应下,自己承了这样大的人情,如何还得起。正煎熬间,李容渊已握住她的手,微笑道:“借是好借,只是要如何来还?”

    得了这肯定回应,阿素顿时来了精神,轻声道:“自然是你说的算,折合成金银,或是拿什么抵偿,都依你。”

    李容渊闻言,望着她但笑不语,阿素顿时察觉自己又想的简单了些。无论是船还是粮,都是李容渊花费无数心力物力,经年经营,又岂能用金银来衡量,而且又岂是短时内,金银财帛能买的到的?想到此处,阿素只能小心开口道:“若是不够,那你说如何……便如何。”

    李容渊这才有些满意,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向外间走,阿素极忐忑,一颗心怦怦跳了起来,待一步一顿地走到临壁的一方书案前,便被李容渊抱起来,高高坐在书案上。

    想起上次这般时的情景,阿素不由紧张起来,撑着案沿,下意识闭起双眼,却隐隐感到李容渊倾身耳畔,轻笑道:“那我……便要先取些报酬。”

    他故意拉长尾音,却没有下一步的动静。阿素悄悄睁开眼睛,这样的高度正好令她与李容渊平视,只见他扬起唇角望着自己。

    阿素局促地向后缩起身子,李容渊却一点点靠近,直到将她抵在粉壁一角,轻声道:“我想……让你亲亲我。”

    近得呼吸相闻,他身上旖旎的芬芳与幽静的男子气息一下子漫上来,阿素顿时双颊绯红,身子却像被定住。她紧紧咬住嘴唇,片刻后才小声道:“要怎么……亲。”

    阿素原以为李容渊会即刻凑过来,禁不住羞怯垂下长睫。片刻后却感觉不到动静,抬眸只见他长身玉立,却不发一言,倒像是等她凑过去的样子。

    这便是要她主动了,阿素顿时头皮发麻。以往每次与他亲近,自己皆是被动,只觉不堪承受,心中每次想着咬牙忍一忍便过去了,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要自己主动。

    她从未做过这事,只觉手足无措,然而李容渊却整以暇地望着她,似守株待兔。周遭静得能听见漏壶的滴水声,阿素无法,只得勉力直起身,闭着眼睛,寻着他的呼吸,一点点凑了过去。

    很快便抵上一处温软,阿素知道,是他的嘴唇。循着记忆里他曾对自己做过的那样,阿素硬着头皮,浅浅含住他的下唇,小小地吮吸了一下。

    然而这一下却不知如何撩拨到了李容渊,腰身忽然被揽住了,阿素身子一颤。李容渊只静静揽着她,却没有再进一步。阿素只能怯怯伸出舌尖,试探着撬开了他的唇齿。仿佛奖励她做得不错一般,李容渊轻轻抚着她的脊背,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只是这么亲了一会,李容渊却并没有满足的意思,阿素只能闭着眼睛,努力回忆,舌尖竭力去够他的上齿列,这样亲昵的举动一下便扣住了他的心弦,阿素只觉舌尖猛然被缠住,她的面颊腾起一片红云,呼吸急促,却挣不开。

    细腰被紧紧箍住,舌尖被吮吸,李容渊恣意逗弄了好一会,才将她放开,阿素喘息着回神,只见李容渊以拇指拭了下嘴唇,微笑道:“滋味……不错。”

    说完,他再次俯身,将她困在方寸之间。阿素纤长的睫羽微颤,手心里全是汗,方才她做的不好,他自然未尽兴,不知道还要如何折腾自己。

    望见她局促的样子,李容渊却忽然松开了她,低声道:“好了,既取了报酬,自然要遂你的心愿。”

    阿素睁大眼睛,未想到这么容易便被放过。却听李容渊叹道:“无需忧心,一个时辰前,已有三十艘船载着三百石粮草开到渡口,沿江而下,不过两日便到扬州,有了这些粮草,吴地之困自解。

    阿素极惊讶地望着他,完全未想到在她开口之前,所需的船粮竟已扬帆出发。

    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一般,李容渊淡淡道:“远之已将此事告诉我了。”

    阿素怔怔想,原来他早已做下安排,要将那些船粮运到吴地去,即便自己不开口,也是一般的结果。她深深望着李容渊的眸子,低声道:“殿下今日回来的如此晚,是不是……忙于此事。”

    李容渊不答,垂下眸子,微微失落道:“这声'殿下'倒显得生分了,我只爱……你唤一声九哥哥。”

    阿素抿着唇不言,李容渊却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低声哄道:“也没费什么心思,不过是水上航路需打点罢了,现下已然安排妥当。”

    阿素知道,他说得虽容易,但做起来却并不简单,然而对自己提起之时却是轻描淡写,眼眶不由有些湿润。

    李容渊却将她揽入怀中,一字一句道:“无论摘星揽月,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做到。”

    阿素心中一颤,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在这世间,她原本以为只有耶娘才会这般待她,却从未敢想,实则还有一个他。

    心中百味陈杂,阿素倚在李容渊怀里,轻声道:“我不愿欠你这些,待日后定要将这些船和粮还给你,不仅如此,还要加倍的还。”

    闻言李容渊却无一分喜悦,怅然道:“这么说便太生分了。”说罢,亲昵道:“难道我的,又便不是你的?”

    虽然不敢细想他言中深意,阿素心中却微微发甜,只是想到另一处,心下转沉,不由嘟起唇道:“谁知你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

    知她所想,李容渊轻声道:“你很想,让我再娶吗?”

    阿素咬着唇道:“难道,我拦得住殿下?”

    敏锐体味她的措辞,李容渊仔细望着阿素,低声道:“若有那一日,你会拦么。”

    阿素闻言不由低垂下眸子,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我不想让你娶别的女人,可是想到你一人孤零零活在这世上,我又觉得伤心。”

    李容渊紧紧将她揽入怀中,许久都没有说话。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阿素终于忍不住小声道:“所以前世……你究竟……”

    这是她极其好奇的事,只是想到种种可能,又一点也不敢开口问。此时终于鼓足勇气问了出口,阿素却得不到李容渊的答复,只听他蓦然转了话题,沉声道:“今日,你是同远之一道来的?”

    闻听他语气之中似有不悦,阿素虽不明所以,还是摇头道:“自然不是,我来之后方遇到他。”

    李容渊神情似有所松动,淡淡道:“以后,莫与他走得太近。”

    阿素不禁好奇道:“他来见你是要做什么?”李容渊未答,却有忽闻隐隐更鼓声,阿素猛然心惊,原来已是三更,竟这么晚了。

    今日她是偷跑出来的,如今寻不见她,想必府中已经乱成了一团,而若娘知道她来见李容渊……

    阿素不敢再想,望着李容渊芝兰玉树般的身姿,低声道:“我……我要回家去了,不然阿娘会记挂。”

    阿素知道如今自己方得了李容渊的好处,便跑路似的着急离开,实是要惹他不悦,然而若不回去,只怕阿娘更要迁怒于他。她在心里盘算,要如何想个借口,将今日之事在阿娘面前圆过去,待明日再寻个她心情好的时候,提一句是他舍了船与粮送到吴地去救急。想必如此,阿娘与他的关系也能缓和些。

    正在沉吟之间,阿素却听李容渊叹道:“我送你。”阿素未料到李容渊竟这么大方,只听他轻声道:“不能让你阿娘忧心。”

    阿素心下有说不出的感动,想说不用,然而方摇了摇头,望见李容渊茕茕孑立的身影,那些想说的话便全被堵了回去。

    腰身被揽得更紧了些,李容渊低声哄道:“放心,绝不会再惹你阿娘生气。”

    茫茫然被抱着下地,阿素心中一面想着阿娘,一面想着他,不禁柔肠百转。李容渊取过雀裘与她披着,牵着她的手向外走。不知为何,被他攥住手,阿素心中忽然有了些底气。

    待两人一同走到府门前之时,马房的昆仑奴已将黑飒露牵了出来。这匹高傲的骏马与阿素也是极熟的,亲热地在她身上厮磨。李容渊抱她上马,自己也上马,从身后稳稳揽着她的腰,黑飒露打了个响鼻,便迈开四条长腿,一路向着坊外奔驰。

    此时已是宵禁,巡夜的金吾卫远远望见李容渊的坐骑,皆不敢拦,然离丰乐坊越近,阿素便越忐忑,直到远远走到坊外牌坊前,望见自家府外的耀耀火光,她更知这次自己真的闯了大祸,阿娘回府寻不到自己,想必已大动干戈。

    果然,李容渊抱着她下了马,方走了几步,便见持着火把的罗长史带着一队人迎了上来,萦黛望见阿素立刻软了身子,哭道:“派出去的家人走了一队又一队,可算寻到娘子了。”

    阿素忙扶起她道:“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萦黛连喜带嗔,想责她几句,抬眸便望见李容渊,顿时怔在那里,下意识福身道:“九殿下。”罗长史也忙向他行礼,李容渊微微颔首,阿素心中有些忐忑,向萦黛小声询道:“我……阿娘呢?”

    萦黛还未答话,阿素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挽着帔子,急匆匆地从石阶上走来下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再不回来,阿娘的一颗心都要叫你揉碎了。”

    阿素眼圈一红,还未开口,却见阿娘的目光已沉沉落在李容渊身上,她欲启唇,却听李容渊沉声唤道:“姑母。”

    第107章 许婚(修)   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

    安泰闻言, 抬眸望了望李容渊,又回眸望了望阿素,表情严肃。阿素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在她怀中怯怯唤道:“阿娘……”

    安泰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声道:“今日,是去见他了吗?”

    知她说的是李容渊,阿素点点头, 着急想开口解释, 却听李容渊沉着道:“侄儿有些话想对姑母说。”

    阿素生怕阿娘又不理人,紧紧攥着安泰的手,哀求地望着她。安泰抿唇抚着她的鬓发,望了李容渊片刻,终于发话, 淡淡道:“进去说罢。”

    阿素闻言如释重负, 安泰已牵着她转身回府。然而阿素方走出几步便不由悄悄回眸,直到望见李容渊也跟了上来, 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回府之后安泰吩咐青窈与琥珀侍候阿素入寝, 却要在自己寝居旁的松鹤阁与李容渊单独叙话。阿素自然不放心, 挨挨蹭蹭地不肯走,琥珀在一旁低声劝道:“娘子别拗了,若是惹怒了长公主可如何是好。”

    自从和阿素来到靖北王府,琥珀至今难以置信,长公主夫妇竟认了娘子做义女, 然而问起娘子这其中可有什么机缘, 娘子只是笑而不语,琥珀便只能把这当作天下落下福分。只是毕竟是义女,她自然要时时提醒着娘子行止谨慎, 这一次也不例外,好说歹说将人劝回了房里。

    然而阿素略微卸下妆发,心中犹自不放心,换了绸衣,便要再去松鹤阁外面悄悄地听,琥珀忙给青窈使眼色,想让她一同把人拉住,然而青窈却拿了件薄纱大袖给阿素披上,柔声道:“娘子小心风寒。”

    阿素应了,转身吩咐她们谁也不许跟来,眼见阿素的背影走得远了,琥珀气得直跺脚,瞪着青窈一眼道:“长公主特意吩咐了,要娘子早睡,我们即便不劝着娘子,也没有纵着的道理。若是日后怪罪下来,这错不是还要娘子担。”

    青窈闻言叹道:“哪里舍得怪罪,我在府中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长公主如此疼人,自然比过如今琢玉阁中的那位,甚至及得上早夭的永宁县主,阿姊放心好了,咱们在府中做事,万般以娘子为先,事事顺娘子心意,这差事也就成了。”

    琥珀知道青窈说的琢玉阁中的那位便是长平县主苏樱华,自上次事发,便被禁足在琢玉阁中,连封号也夺了,而另一位永宁县主,便是长公主的亲女,三年前与娘子一同落水的早夭。听闻青窈此前便是小县主身边的侍女,此次被长公主拨来伺候娘子,倒显得娘子在长公主心中的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