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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烛火将寒意削薄半分,照在魏启珧脸上隐隐发红,他尚未落座,就开口说:“李聿他来不了,别等了。” 在他走进来的时候,薛翦已经猜到李聿脱不了身,目下并未太过惊讶,只是浅声问了句:“他还在书院?” 魏启珧颔首,抬起手背贴一贴茶壶,是冷了的,遂转头让人换壶新的上来,尔后蹙眉道:“他李家的守侍可真行,我们本欲从后山折返,谁知还未探出院墙,就已经听见他们守戒在外的声音,只得另寻出路。” 但停云书院傍山而建,哪有几条通行惯的小路可行? 也不等她回应,魏启珧又换了个姿势,面上鲜露一缕惧色,“可巧的是,绕回斋舍时恰撞到黄先生从书阁过来,拎见李聿便是一顿说教,直领去尚业堂抄书了。” 他和李聿将近一月不曾去过书院,没让黄先生逮到也罢,此时被捉了现行,若还敢偷逃,他定会亲自上府中拜谒。原就是假借书院为由出得府,哪好再请黄先生出面戳破此道? 听完他的话,薛翦下意识在脑海中描绘出李聿窘迫提笔的模样,倏而笑开。 不多时,目光悠悠调去对面,语气里的戏谑好似早将他的秘密窥探个通透,“那你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魏启珧心下一紧,旦想黄先生那个惊动四方鸟雀的嗓门,莫名唇角微搐,急忙岔开话题道:“你今日约我出来,单是为了李聿么?” 话既出口,匿着两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色。 薛翦摇头轻笑,“你知道我为何会去郸城吗?” 魏启珧抬眸,隐有不好的预感在胸腔晃荡,眉棱轻锁着,显然有些着急。 “我听说了,你师父他” “他回山门了。” 薛翦的视线掠过窗外,最后定定看着魏启珧,眼底的笑意温暖真切。 “今日约你们出来,正是想说这个。” 在郸城,李聿和魏启珧也算与她“共患难”过,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便是他们。虽李聿被困在书院,使今晚的宴请不如她所设想,却仍在此刻感受到浓郁的快意。 焰红的烛光摇贴着薛翦半张脸,整个人看起来耀眼深邃。 魏启珧一晃神,管事不知何时将新茶换了上来,薛翦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递去他手边,笑道:“才想起来,我至今没跟你道谢。” 她收回手,一双潋滟光彩的眸子眨了眨,像是儿时魏启珧偷偷带她出府去吃栗子糕的情景。 忙在她开口之前接道:“你我之间,从来不必这样多礼。” 第121章 底线 这样了当地告知他,是在赌他不会 二月初, 京中天气已经稍暖,几缕晨风懒洋洋地拂过檐廊,糅杂一缎花香铺进院内。 自打上次宴请无果, 薛翦便没再踏足李府。成日里,不是在玉棠院叨扰魏氏, 就是带小竹去怀春河听曲儿,俨然把李聿抛之脑后。 只有小竹知道, 她家小姐是因着春试在即,不愿让李公子分心罢了。 可他俩面是见不着,书信却没少来往。 这日, 薛翦刚练完剑从校场回来, 便大剌剌地卸力躺去床上, 衣靴一样没脱。 小竹从后面追进屋, 见她屡教不改, 登时鼓起颊腮走去,“小姐!你也换件衣裳再躺呀!” 说罢已俯身去拉她的手,力道始终轻轻的, 到底不敢弄疼了她。 薛翦借她的力缓缓起身, 提起几分精神朝窗外看,“今日人没来吗?” 左侧的槛窗正对院门,小竹不必回头便知晓她在问什么, 摇摇头道:“今日还不曾来过。” 薛翦沉默着没应,只是一蹬靴子站起, 随小竹去换了件衣裳,尔后从妆奁旁边的柜格里取出一沓信。 是李聿这些天写给她的,每封的内容都差不多,无非是今日读了什么、做了什么, 复在最后一行问她安好,紧接几个笔力柔和的小字。 ———思念万千。 视线移至此,唇边不防泻出缕甜甜的笑,偶时拿指背轻轻压在唇间,笑意仍能由眼底悄然而溢。 小竹见状,心知她下一句话便是“预备纸笔”,正挪开脚步待要去取,却被门外一道声音抢了先。 “小姐,老爷让您去曲水亭一趟。” 薛翦顿了顿,忽而挑起眉梢,让那侍女进来。 “爹爹让我去曲水亭?不是书房么?” 侍女颔首应是,顶着薛翦质疑的目光,继续道:“老爷已在亭中等您了,小姐还是快些过去吧。” 话罢稍停一会儿,见她挥手示意方才退下。 曲水亭不大,与府中修的校场相比,不过巴掌大小镶在碧痕院边沿,却胜于四周花枝繁绕,不仅清雅,春日里更成一道佳景。 薛翦跨进亭中,尚不及问礼,就把心中所疑直截道了出来。 “爹爹怎么选在这儿?平日未曾” 忽见薛晖凝目看她,这才察觉自己言行不妥,倏然噤声,垂眸站到一条石凳后。 薛晖淡淡盯她须臾,开口道:“听闻你生辰那日,曾与太子殿下在这里下过一盘棋。” 话音刚落,就见她颇露难堪地攥了攥衣角,并不答话。于是轻笑一声,走近道:“太子殿下棋艺精湛,你输给他并不丢人。” 谁知偏是这样一句话,让薛翦原就不服气的心愈加强烈,低声驳道:“爹爹今日叫孩儿过来,就是为了谈几盘棋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