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踅至廊下,小竹悄悄回头望了眼前厅,复转过身来嘀咕:“老爷居然没有罚小姐,那我买的蒲团岂不是用不到了?” 饶她说得再小声,到底给薛翦听了去,立时停下脚,冷眼横她,“蒲团要紧、还是我的腿要紧?” 说话当儿,又想起方才在前厅的难堪情态,爹爹当真一点儿薄面都不给她,心下一气,遂恨声添了句:“赶紧把那晦气东西给我扔了。” 言讫转身而去,单是背影都染满委屈。 房里下人早已备好热水,待她一进屋,便拥上前来伺候她洗浴。 薛翦睇了眼衣架上挂的衣裳,蹙眉道:“这个不方便。”转而低头思忖片顷,吩咐小竹:“去将我常穿的那套取来。” 小竹稍愣了会儿,正寻思哪里不方便,徒然想起小姐平素常穿的可不就是便宜上房揭瓦的那套么! 顿时双目惊惶地看向薛翦,“我的小姐!公子和夫人都在外面等你呢,你还想上哪儿?” “自是先见过娘和哥哥,再去”说及此,她语调一转,抑下心头穷起的思念,不疾不徐道:“你就别管了,好好在家里等我回来。” 隆冬时节,京城的天儿是愈到晚间便愈发寒凉。知寒院的下人一早就给李聿房中烧上地龙,窗扇洞开着,清风徐徐拂入屋内,倒十分惬意。 李聿自从得知薛翦无虞,且正在回京的路上,便安分不少,依着李知所愿日日在房中读书,不时唤陆衡出去打听打听,看看薛翦回来没有。 忽而一阵风吹过,扑乱了他案前的书页,置在书边的笔亦滚滚滑下案台。李聿拧起眉,起身待要去捡,不防自余光撇见一角绯色,视线往上稍抬,倏而窒在原处。 少女眼尾掠上一抹窃喜的笑,背着双手朝他闲散走来,语气多有调侃:“李公子这是转性情了?案上的书都快比你高了。” “薛翦你是” 李聿回过神,话说得断断续续。 其实他想问她,你是何时回来的,可曾有谁伤了你,你在郸城可否像我念着你一样、念着我? 但这些在薛翦出现于他眼前,真真实实地看着他后,已经不重要了。 他忽然走近抱她,像是贪婪地将她整个身体拥揽在怀,两手力道趋紧,生怕稍未防备,她就会再次从自己身边消失。如此贴近,能感受到她的温暖游走在他胸膛,禁不住微微起伏,一闭眼,充耳皆是心跳声。 薛翦徒然被他掣到怀里,虽有些意外,喉间却滚过一丝甜。伸手回抱着他,声音闷在他身前,隐含笑意:“是我。” 过了很久,李聿深吸口气,松开对她的桎梏。偏头掷向门扉,日中的阳光将几道人影清晰地勾勒在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嗓音。 “你是怎么进来的?陆衡他们没有看见你么?” 薛翦眼底浮出几许自得之色,淡淡的,踱去案台与圈椅之间,双手轻轻搭着台面,“哪儿有我薛翦进不去的地方。” 话声轻落,李聿唇角扬起,目光一点点描摹她的眉眼,瞧她仍是离京前那个骄傲澄炙的少女,动荡不停的心终于稍定。 “你平安便好。” 听见他温柔低锵的嗓音,薛翦微搭的手忽而一顿,眼神不由有些闪躲。 捏了捏发热的掌心,清咳道:“我听启珧说,你要去见太子。” “还没去吧?” 李聿听她提及此事,长眉微微一振,原携在嘴边的笑都开始变得僵凝。 一想起那日在重辉殿上太子曾说过的话,一股浓重的酸意便盘踞心头,似乎抵抵舌尖都能尝到。 他掀袍坐下,兀自呷醋不语。 薛翦见状挑了挑眉,不明所以,低头打量他半晌,蓦然轻俯下身,双手撑在圈椅两侧,歪头看着他。 一缕阳光自窗外照射进来,折映着少女微蹙的眉枝,二人离得很近,抬眸便是她那双略有不解,却又狭满关切的眼睛,李聿喉间一滚,尝试克制自己不要冲动,可越是这样,欲望便越扎樾深。 倏然,他捉住少女纤细的手腕,稍稍一扯,把她往自己怀里拉。 薛翦一时不察,跌坐在李聿腿上。 未予她反应的机会,李聿修长有力的手指将她下颌扳起,凑近吻了上去。 不同于之前,他的吻热烈、guntang,又席卷一种恨不能将她全部占有的私心,侵袭着她的唇舌,清浅无序的碾磨、吮咬,一只手扣在她的后颈,没给她留下一点挣脱的余地。 薛翦轻嗯着去推李聿的肩,却在细碎的动作中被他引着回应,终是丢盔弃甲,在他怀中慢慢沦陷。 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撤开一些,望着她透出胭脂色的脸庞,勾唇轻笑道:“你适才那样看着我,我实难自控。” 这话说得好生无辜,讨得薛翦嗔他一眼,作势便要起身。 李聿将怀中软玉搂得更紧,到底把攒了整整数十日的忧思宣之于口:“我很担心你。” 薛翦顿了顿,停了挣扎。 那双一向风流清贵的眉眼稍暗了暗,平添出几分惹人心疼的落魄,浅声道:“太子的人说在尸骨堆里寻到了你的衣物与一把匕首,我当时便在想,他们肯定找错了。” “可我的心还是经不住发疼,像是拨了一把火,那火焰蹿得极高,沿着我的经脉一路烧灼,浑身都动弹不了。” “我头一回知道,世人说的痛彻骨髓是何感受我曾祈求神明一定要让你平安回来,从前都是不信的,可到如今,我竟觉得神明并非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