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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尽是一片脏乱, 唯独南面的屋子门窗具开,干干净净, 就像是悉心打理过一般。 李聿迈入屋室,但见内里装潢虽不算精致惬意,却尚且像个人住的地方,桌椅床榻齐全, 未染尘灰。 他轻步走到书案旁,指尖擦了擦桌面,再抬手时手上竟染上了几许墨迹。 有人不久前在这写过什么。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用力拭去指尖污渍,余光一扫,便见床脚缝隙间隐约夹着一块淡粉色的手帕。 ...... 下马后,薛翦刚跨过朱红门槛,再抬眼眸便见一道明亮的身影,似是站立此处等候多时,察觉身后动静才缓缓转过身,眼神自然地落在薛翦身上。 薛翦似是愣了一瞬,双眼直直盯着几丈之外的男子,言语滞缓,“你怎么...” 余下的话硬是未问出口。 他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适才还以自己累了为借口把他请了出去,结果不出片刻又溜出去玩了一圈,回来还被他给逮个正着。这叫什么事儿啊。 魏启珧走上前了几步,眼底情绪难辨,“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我应该过来和你道歉。” 薛翦本就心虚,听完他所言当下更是一头雾水,“你跟我道歉,道什么?” 魏启珧低敛着眉眼,面上携着愧疚自责之色,“是我太心急了,总想着要分出胜负,赢你一次,反而失了分寸差点伤到你。” 此言一落,薛翦仅存的一点坦然都刹那间荡然无存,只觉自己晡时暗下的“逐客之道”过于幼稚,连忙提手轻拍了拍魏启珧的肩膀,嗳了一声:“不是没伤到吗,我真的没事。” 薛翦浅浅一笑,酒窝轻陷。 魏启珧低头看着她,眸中神色丝毫未减,甚至添了一分狐疑。 若是对输赢未曾上心,那她为何说自己累了,再待他走之后出去?难道不是因为成心要避着他吗? “真的吗?”魏启珧再次确认。 固然一开始有几分不服气,但在她出门之后,所有的不开心都被抹灭了。 薛翦眼神真挚地颔了颔首,眼尾不自觉地吊上了几许笑意,“真的。” ...... 送走了魏启珧,薛翦回到碧痕院歇在榻上,双臂伸张让小竹帮她按揉。 小竹十分熟练地凑上来,一面轻按,一面小声说着:“小姐,你出去那会儿我在后院跟几个嬷嬷闲聊了几嘴,我听她们说那个庄兰是在我们去临州以后才进府的。” “据说她无父无母,被牙行的人抓去,赵管家见她可怜便把她带进了府,当亲闺女一般看待着,每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赵管家都会交给她去做。” 小竹粉唇一张说个没完,薛翦抬手制止,轻轻捏了捏额角。 赵管家为人是算和蔼,可薛翦却觉得他更像是深藏不露,除了对爹爹的忠心的以外,倒也难看出什么别的感情安在他的身上。 若说是心软收留了一个孩子,倒没什么不妥之处。可是当亲女儿一般对待,怎么也有点失真了。 “以后少打听这些,还不如多练一练如何爬墙呢,省得将来我出去干什么坏事,你连陪我同行都做不到。” 薛翦站起了身,将手伸进一旁的盥洗中净了净手,取过手帕擦拭,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小竹一听和翻.墙有关,双唇一合立即闭上,默默在心下暗叹:这年头讨口饭吃也不容易,还得各式技能傍身,方能陪小姐去做些“偷鸡摸狗”之事,以至于不被她嫌弃。 薛翦自然听不见她的腹议之声,净完手便往浴桶走去,好好消解这一天的疲惫倦怠。 * 天光乍破之时,碧痕院已经进进出出了好几波人,轮番上阵唤小姐起身梳妆。 薛府前几日便收到了豫国长公主的帖子,邀请府里公子小姐前去。 薛翦当时只随意听了听,转眼便忘了。 眼下不管谁来喊,她都没有任何反应,衾被一蒙,两耳收闭,与周公同游。 她昨日刚和魏启珧比完剑,又跟着李聿去撑花巷溜达了一圈,虽也不算断手断脚般辛苦,但到底是疲倦,一大早便来扰她清梦委实作孽。 小竹自然是向着薛翦,乖乖地站在一边。 自己不愿干这惹她厌弃的事儿,便交给了院子里旁的丫鬟去做,此时清闲地侍立床侧,静待小姐起了发完脾气,她再上前伺候。 小竹身为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女,在碧痕院说话多少也有些份量,那些丫鬟见小竹吩咐,只好硬着头皮去喊小姐起床。 一个个的声音低若蚊吟,仿佛生怕惊醒了这位睡颜正浓的少女,皆是双眉紧拧,暗搓着手,神情无措地望回小竹。 “小竹jiejie,要不还是你来吧。” 小竹微阖双眼,像个道士一样颇为老成地摇了摇头,语气也夹杂着几许看破红尘的平淡:“你喊大点声,小姐会醒的。” 那个丫鬟刚要动作,就见薛翦转了个身,将脑袋一起蜷缩进了衾被,更是为这漫漫起床路多添一层阻碍。 就这样不知僵持了多久,薛翦终于又动了动,屋子里的丫鬟具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床头,眼底徐徐燃烧这希望的光。 她似乎是被热醒了。 只见一双白净修长的手从衾被中伸出,用力往下一扯,露出了清秀的容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