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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薛翦直起身,语气轻松道:“就为了这事儿?” 复就着杯沿呷了一口清茶,面色依旧,“你若是想,我自然随时奉陪。” “当真?”魏启珧不觉语调轻微上扬,眼里填满了欣喜,“那你等我一个月,到时候你可别耍赖啊。” 说着便看薛翦眉梢轻挑,哼笑了一声:“合着你这么急着与我说,就是为了下个月再比?” 这么久之后的事,用得着现在提吗? 魏启珧闻言挺直了身板,神气道:“我这叫未雨绸缪,你懂什么。” 还没听完,薛翦便颇为嫌弃地掷了他两眼,堪堪将目光移向别处。 五六月的日子天色总是明亮得早,熹微的晨光掉入薛府,悄声将其唤醒。 玉棠院内,薛翦正坐在下首百无聊赖地剥着松子,将剥好的放置在一旁的碟子上,渐渐堆成了一座小山,遮去了半边容貌。 魏氏目色温柔地望着她,轻笑道:“你这是要给自己砌堵墙,好教我看不见你吗?” 薛翦闻言,稍一歪头将两只眼睛露了出来,调皮地笑了笑。 “苏家下月初要办场赏花宴,帖子送到我这儿了。”魏氏提手拈了块糕点,继续道:“你和小羡去吧,年轻人合该多出去走走。” “哪个苏家?”薛翦将碟中的松子一粒一粒地往嘴里丢,入口香脆又不油腻,连带着心情都愉快了些。 “城南苏家。”魏氏缓声说:“你小时候还和他家二姑娘玩过呢,不记得了?” 城南苏家,苏二姑娘。薛翦在心中默念一声。 霎时间,儿时那段不堪的回忆,山呼海啸般涌进了她的脑海。 她手下微顿,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不去。” 苏缘与她八字相克,生来犯冲,逢二人所到之处,必以撕打收场。 她儿时所得的恶名也多半拜苏缘所赐,小小年纪就心机了得,每次都算好了时间“挨打”,故众人总以为是她在欺负苏缘。 犹记得有一回,她心下不快,索性骑到苏缘身上打了个狠,最后还是好几位大人一同使劲,才将她们二人拉开。 乍一想到那张得意讥笑的脸,薛翦便浑身不得劲,拍了拍手掌,端起茶盏饮下大半。 她们之间的事,魏氏多少也知道一些,只当是小孩子玩闹。再者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可记恨的。 “你这丫头,他们既然往府里送了帖子,自然是没在意以前的事儿了。你就当陪你哥哥出去散散心,他这些日子也快忙坏了。” 魏氏柔声和她讲着道理,虽没指望她能立即答应,但多少能听进去一些。 未料薛翦从鼻子里冷哼了几声:“那是他们不知道我回来了,帖子是送给哥哥的吧!” 话落,魏氏微噎,见劝她不动便也不再多言,只淡淡地看了一眼,暗叹口气。 从玉棠院回去后,薛翦照例练完剑,沐身后换了套月白色的衣裳打算出门。 在临州待了七年,每日除了习武便也少有旁的乐趣,更极少下山。如今回到京城,自然得把玩乐给找回来。 经过校场时,薛翦顿然驻了步,抬眸远望,其内一片沙黄空旷,兵架上支着各式刀刃,至南处还修了一座小凉亭。 薛晖一直不喜她习武,却还是为她修了这块校场。 思及此,她眸中渐渐聚起笑意,虽然爹爹严肃了些,到底还是疼她的。 “翦儿。”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薛翦循声转了过去,一旁的小竹见到来人旋即低头行礼,退至二人身侧。 “爹爹!”她脸上笑意未散,阔步上前,“您怎么来了?” 薛晖负手而立,身姿秀雅,神情中投去一丝探询,“听说苏家的宴会你不去了?” 薛翦微扬眉梢,似乎没料到他也会提及此事,心中不解又略带烦闷,“莫不是娘让您来劝我的吧?我已说了不去,那苏缘与我碰到一起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权当让我在家积点德呗。” 她这一番话说得急,面色也吊起了几分愁色。 薛晖听了她的话,淡淡颔首,平缓道:“不去也罢,再过不久便到太子及冠之礼了,为父打算请宫里的曲嬷嬷到府里来好好教教你,免得你又做出什么不敬的事儿来。” 顿了顿,又皱眉道:“以前是你年幼,皇后又惯着你,不然你做的那些事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用!” 凭她儿时跟太子说话的态度,若是换一个人,早得入土了。 薛翦现下却没心思听他讲道理,满脑子只记住了一个“曲嬷嬷”,眉心一折,嗔道:“爹!我不要人来教我!如此我还不如去苏府赴宴呢!” 话罢,她颇有几分愤懑地将头扭到一边,小声嘀咕着:“我反正不学,曲嬷嬷您怎么请来,我就怎么送走。” “你说什么?”薛晖抬眉走近了一步,未及听清她喃喃之语,便见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往校场去。 第11章 戏园 薛翦无奈扫了眼四周,心下冷嗤。 金乌高挂,酷热难挡。 校场内的沙在烈阳照射下泛金泛白,薛翦疾步走过,脚下腾起的黄尘袭上她的衣摆,少顷间便着上了色。 小竹见状连忙向薛晖行礼称退,而后回身小跑追进了校场。 薛晖凝眉望着校场内月白色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