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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安安看着看着,忍不住就笑了。 不由自主地带入到自己身上,想,她和顾诀以后也会这样吗? 应该……会的吧。 阮安安笑着走到林松柏身边,老爷子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可算舍得回来了啊?” 而后把胶带和剪子往她手里一递,“听我指挥,你来贴。” 忙活了大半天,贴上窗花,家里一下子就变得有了年味。 阮安安一直以来对于新年都没什么太大的执念。 可能因为这几年在国外读书有关,往往春节的时候就是比平日里收到的消息要多一些。回复完祝福,她还是得上课。 唯独有一年一时兴起,跑到中餐馆去点了一份饺子。 今年是她成年后,第一次正儿八经过的年。 的确是挺快乐的,电视全天都开着,里面喜气洋洋的配乐回荡在客厅,轻易就能让人的心情变好,阮安安今年比往年回复的消息要多,主要是C大那边的同学们一个个都特别热情,她一条群发短信都没收到,全都是真挚的、带着大名已经无数感叹号的祝福。 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外公喝酒喝得脸都红了,阮安安也趁着过年少喝了几口过瘾。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后来祖孙俩头昏脑胀,在外婆的笑声中一块儿披着外套去阳台上吹风看星星。 外公坐在躺椅上,阮安安蹲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 林松柏喝的比她多多了,他酒量好,但还是有了点儿醉意。阮安安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朦胧不清。 两人静默半晌,他突然说:“你啊……和你mama越来越像了。” 这点阮安安自己也知道。 她和阮政的相似之处大概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出一二,可如果她mama还在的话,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她是她的女儿。 正因如此,她还一度觉得自己的基因很是争气。 林松柏又说:“你……想不想你mama?” “……” 阮安安一愣。 她很少在林松柏这里听到她mama的相关话语。 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当然了。” “外公你不想吗?”阮安安怕他反驳,先一步道:“我都看到了,你书房里三百六十度摆着我妈的照片,还有柜子里那些粉色的玩具……总不至于是你喜欢玩的吧?” 然而出乎她预料,林松柏并没有打算抵赖。 “是啊,我也想她。”林松柏说,“当年的事情,你问过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那时候我和你mama已经到了几乎断绝关系的地步……她当然不会事事告诉我。” 阮安安一愣,正想问下去,喝了酒的林松柏似乎思维十分跳跃,他突然问:“你觉得外公对你严格吗?” “我觉得……”阮安安斟酌了一下,“算是,挺严格的吧。” 撵去国外读书什么的,早早让她去公司磨练什么的。 但都是她可以接受的范围。 “嗯。”林松柏说,“我当年对你mama,比对你要严格得多。” “……” “你外婆年轻的时候身体不好,生完你mama之后,医生不建议再要,我当然就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林松柏叹气,“都说女孩宠着养,我还真的没怎么宠过你mama。” “说来也是奇怪,”老人眼睛闪烁了一下,“虽然我对她处处要求严厉,可她天生就是个娇气的性子,学习成绩不好,不让她玩就掉眼泪……唉,我早该看出你mama压根不是经商的料,不逼她,她也不至于跟我闹得那么僵。” 阮安安一直沉默不言。 之前爷爷也给她讲过一些mama的事情,从爷爷和外公零碎的描述上来看,mama年轻的时候似乎是个有点儿任性而天真的姑娘,于是受到了生活无情的教育。 但她没有经历过,也没有听mama说过这段过往,不能给外公什么有力的安慰,也不能替mama对外公说没关系。所以,最好的回应就是默默听着。 林松柏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应。 两人吹着风,阮安安看着天上的星星,久久的沉默,久到手指似乎都僵住。 “已经,十多年了啊……” 老人的声音在黑夜里,尾音似乎染上一丝哽咽。 阮安安从来不克制自己去想mama。 想第一次的时候会哭,哭得很惨,第二次也是,第三次,第四次……不停地想念,不停地痛,但总会归于平静,一直到回忆起来这个人,都是清晰而温暖的回忆。 外公大概和她相反吧。 他一直压抑自己,他肩负着整个林氏的重担,却难以面对父亲对女儿的愧疚,只有在微醺的时候才能和她稍微倾诉几分。 “外公。” 很久之后,阮安安轻声说。 像是对他,也像是对自己。 “所有人,可能包括你和外婆都觉得mama已经不在了……我却不这么觉得。” “说心灵感应也好,说第六感也好,反正我就是这样觉得,并且,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怀疑过这件事。” 她的mama,一定在这个世界的哪里很好地活着。 而他们终会再见。 - 阮安安去阳台和外公看星星的时候并没有带手机,回去一看,消息已经快要挤出屏幕了,微信上全都是小红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