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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等等pǒ#9329;вL.#169;ǒ#9436;

    新年的第一天,远处的山拢着蒙蒙薄雾,山脚下幽幽吹来一阵寒风,雾纱被卷起一角,露出湛蓝的天,蓝的刺眼。

    小镇的空气中飘着水雾,冷空气像是要侵入皮肤似的。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碰到了一个怪物,张牙舞爪地抓着季正勋的脖子,要将他掐死。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身体像是被禁锢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扭断了脖子……

    怪物朝她走过来了,疯狂捶着地面。

    “咚咚咚!”

    “咚咚咚!”

    阮镯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和喊叫声吵醒,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昨夜跟阮凝悄悄在房间里拼酒,两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旁边倒着空酒瓶子。

    院门外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是在喊她的名字。

    “凡凡!凡凡快开门!凡凡!”

    是郭越泽的声音?

    阮镯凡“蹭”地一下坐了起来,敲打木门的声音,像是砸在她心上一般,沉重又阵痛。

    眼前的一切还有些模糊,她下意识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出了卧室。

    打开大门,郭越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眼蒙了层寒雾一般,却不掩焦急之色。

    那一刻,她直觉是季正勋出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他气喘吁吁地说:“凡凡,阿勋他……”

    脑袋像是被什么冲击了一般,双手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她拔腿就往季正勋家的方向跑去。

    天气湿冷,她只穿了个单薄的睡衣,就在冷雾中狂奔,寒风刺在她的脸上,又被她吸进了肺里。

    阮镯凡终于跑到了季正勋家的巷子口,不远处,街坊邻里都围在门口张望着,几个经常过来串门的阿婆边说话边抹眼泪。

    她的拖鞋跑掉了一只,白皙的脚踩在青石板上,冰凉从脚底窜至心头。

    阮镯凡呆愣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周遭的喧闹仿佛一瞬间噤了声,指尖微微发颤,穿过人群走进了家门。

    小院两边的花圃开得那样鲜艳,大葱和韭菜刚刚冒头,中间的小桌子还立在那里……

    掀开客厅的帘子,梅婶坐在沙发上大哭着,见她进来,连忙站起身搂住她,哭得更凶了:“凡凡啊!你说她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享几年清福,老天爷却要这么折磨她!”

    阮镯凡安抚着梅婶,瞥向卧室,那里面…安静得可怕。

    屋内暖烘烘的,只开着床头灯,光线昏暗。

    男人跪在床边,垂着脑袋,似一尊雕像。

    钟梦岚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神色安详,跟平时睡着时没什么两样。

    阮镯凡抿了抿发颤的嘴唇,一瞬间便红了眼眶。她轻轻拍了拍季正勋的肩膀,跪在他的身边,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阿勋。”

    此刻,她除了唤他的名字,什么也做不了。

    季正勋眼神涣散地盯着地面,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有了些反应。

    他僵硬地转过头,手指动了动,他说:“你的手,为什么也这么凉?”

    阮镯凡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又看向床上的钟梦岚:“她也是。”

    阮镯凡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头深深埋在他怀里,压抑着抽泣:“阿勋……阿勋……”

    昨天,她也是这么喊他的。

    她说,自己累了,想要早些睡觉。他就给她铺床,铺完了床,又给她倒了热水,才放心地准备离开。

    她却叫住他。

    她说:“阿勋,以后要好好的。”

    她还说:“记住我的话,即使没有我爱你,将来也会有更多人爱你。”

    季正勋盯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人,声音颤抖着说:“为什么就不能等等呢?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是累赘?”

    阮镯凡抬起头,泪眼模糊间,看到了床头放着的那瓶药……

    她抱得更紧了:“阿勋……”

    没给她太多安抚的时间,救护车很快便到了。

    阮镯凡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在医院手术室门前等了没多久,医生便推着人出来。

    这次白布蒙过头,宣告着一个生命的消逝。

    人早在凌晨就失去了生命迹象。

    她是真的不在了。

    季正勋可能还残存着一丝希望,他不信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只是吃了些安眠药,就这么平静地没了。

    血液不再流动,心脏不再跳动。

    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放在腿上的双手握也握不住,展也展不开,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喉咙里发出几个音,却连不成句。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不知道该怪谁。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昨夜的烟花烂漫还在眼前,他明明已经……已经很幸福了。

    阮镯凡在旁边扶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脸抬起来:“阿勋,阿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季正勋神色恍惚地看着她,眼泪砸在他的脸颊,温热的触感似是一下子刺激到了他脑中的那根弦,他笑了一声,泪水模糊了眼眶。

    “我又没妈了。”

    阮镯凡紧紧抱住他的脑袋,双手拍着他的背:“哭吧,阿勋,哭出来。”

    怀里的男人身体颤抖起来,喉咙发出压抑已久的吼叫,紧紧环着她的腰失声痛哭。

    钟梦岚是在家中去世的,死亡证明应由派出所出具。

    遗体这些天暂时在殡仪馆存放,季正勋回到长桥镇,拿着钟梦岚的身份证和户口薄,到派出所亲自开了一张证明。

    死者姓名,死亡原因,死亡时间……

    表格里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趁悲痛的情绪侵蚀他前迅速拉回了理智,季正勋闭了闭眼睛,将证明折起装进了包里。

    离开派出所,给殡仪馆打去了电话,这两天就开始置办灵堂。

    阮镯凡自从那天之后便发起了高烧,她没有告诉季正勋。

    这些天为了钟梦岚的事已经够他忙的了,不想再给他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洪慧云把饭端到她跟前,拿枕头垫在她身后,问她:“那小伙子这几天还好吗?”

    阮镯凡摇摇头:“不好。”

    洪慧云叹了口气:“唉,也真是可怜。大年下的,家里人没了,谁心里能接受啊?以前总听人说,死就是这么突然,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下一秒就倒地上了。现在身边也发生了这种事,唉……”

    阮镯凡扭头看向窗外,雾蒙住了玻璃,外面的一切模糊不清。

    她低低地说:“妈,虽然他没表现出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真的很难受很难受。但是,家里现在就他一个人了,还有许多事情要他处理。钟姨真的是一个,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没了,就这么没了。”

    病的这些天,她一直在做梦,梦到父母不在了,梦到大姐不在了,世上独留自己一个人。

    那种感觉,孤独,又无助。

    她连想都不敢想,而他却亲身经历了这种绝望。

    洪慧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说:“别想了,快点让自己好起来,才能够帮上他的忙。”

    “妈,你会不会不喜欢他,不喜欢没妈的女婿啊?”

    “你把你妈想成什么了?”洪慧云瞪她一眼,“我们迟早都要经历这一遭,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只看重他的人品,以及他有没有能力配得上我的女儿,至于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

    阮镯凡瘪了瘪嘴巴,坐起身,钻进她的怀里:“妈,你跟我爸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好不好?”

    “好,妈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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