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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百里刀说完,赵麾便又起身朝他跪下。 “我放朱弦走了。” 百里刀正说话,没有听清楚赵麾说的这句话,他被赵麾打断了,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我没有杀朱弦,我放她走了。”赵麾跪在地上,重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百里刀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倒是僵硬了。 “你没有杀朱弦?” “是的。” “那么你也没有杀朱校堂?” “是的,我没有。” 百里刀沉默。 半晌,百里刀弯腰,再度把赵麾扶了起来。 “我儿想杀谁,不想杀谁。想找谁报仇,不想找谁报仇,都由我儿自己决定。”百里刀望着赵麾,笑眼弯弯: “只要麾儿出了心头恶气,再不要心有遗憾,我百里刀,也就满足了。” “那么……麾儿现在高兴了吗?”百里刀静静地注视赵麾的眼睛,等着他回答。 赵麾抬起头,对上那双鹰隼似的眼睛,咽了一口口水,小声回答道: “是的……麾能够手刃高帜……我很高兴……” 看赵麾在自己面前低着头,那似退非退,似躲非躲的眼神,百里刀笑了。他伸出手来拍拍赵麾的肩,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么你自己说吧,仇掌门那边你准备怎么交代?”百里刀靠上太师椅的椅背,一脸等着看戏的表情看向赵麾。 赵麾低头,踯躅半天,最后选择再一次给百里刀跪下。 百里刀摆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麾儿咋的了?今天怕不是得了软骨病,动不动就给人下跪?” 赵麾没有抬头,更没有起身,他保持着那个长跪的动作趴在地上不动弹。 “麾儿有罪,我不能再娶仇二小姐。” 此话一出,百里刀再一愣,旋即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你爱上朱弦了。”百里刀说。 “是的。”赵麾跪在地上点点头,毫不隐瞒。 “可朱弦是你们赵家的仇人。”百里刀说。 赵麾低着头没有说话。 百里刀等不到赵麾的回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是你家的事,我百里刀管不着,那么我们今天且不说这个问题,单说当初仇掌门出手救你,便是冲着你做他家女婿来的,现如今人家把你的人给治好了,你却要反悔,你让我怎么去跟人交代?” 赵麾朝百里刀狠狠磕了两个响头,再抬起头来: “所以孩儿今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见大伯的,如果仇掌门不肯放过我,我赵麾愿意把自己这条命还给他!” 百里刀皱眉,一脸嫌弃,口中啧啧不停。 “麾儿啊麾儿,你看你这话说得,就像人仇掌门怎么逼你,迫害你一样。知道的倒是明白仇掌门只是想把女儿嫁给你,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仇家的姑娘要霸占你了一样……” “……”赵麾汗颜,低下头嘟囔一句,“对不起,大伯,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百里刀不耐烦地一挥手,“不就是你移情别恋了嘛,想悔婚。” “不……我……” 百里刀一凛,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赵麾的脸,等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抬头迎接到那两束灼热的目光,赵麾一噎,便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是……大伯,我想悔婚。”赵麾说。 耳畔响起清脆的鼓掌声。 是百里刀。 他朝赵麾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一边说: “好,够实诚!这回连我都得要说一声佩服你麾儿!能过河拆桥,厚颜无耻,不讲江湖道义到这种地步,也就你赵五郎能干得出来了。我真意外,自己千辛万苦养大的孩子,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怎么就没体到我一点点呢?那么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继续抗拒我的令,绝不出兵攻打徐州呢?” 赵麾低头,不回答。 空气中弥漫着难捱的压抑。 半晌,百里刀叹了一口气,“所以从头至尾这么多年,我百里刀的付出,在你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我百里刀一个男人,含辛茹苦十多年把你拉扯大,既当爹又当娘…… 你肚子饿了,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吃的。你挑三拣四的时候,我能给你做出十多种不重样的让你挑。你生病了,刮风下雨哪怕天上下刀子,我也要亲自出面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合着到头来你把你自己的事做完了,就要把我们给一脚蹬开,你当我们是什么?把你这样的人称作白眼狼都是侮辱了狼!” 百里刀愤怒,将手中一支令牌狠狠地朝地上的赵麾扔过去。 赵麾跪在地上没有躲,生生受着。习武之人力道不同于普通人,令牌飞过来无异于一把飞镖。只见那支令牌只轻轻扫过赵麾的额头,便划出了一道破口,鲜血瞬间涌出。 额头上的血滴到了地上,但赵麾没有去擦。 百里刀坐在椅子上,呼呼呼呼喘着粗气,此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了一条缝,一名小卒从那缝里探进了头,感受到大殿里那令人生畏的气场,不敢进,瞬间把头又缩了回去。 百里刀瞧见了,虎声虎气地大吼一句:“躲什么躲?你又有什么事?” 那小卒被这吼声吓了一哆嗦,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