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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断案日常 第53节

    “那我去了,岂不是两个碍眼的?”姚征兰道。

    李逾笑了起来道:“到了秋霞山我们自己玩自己的,渴了饿了去他们那里蹭吃蹭喝就行,碍不着他们。”

    三人策马沿着官道前行,不多时就追上了顾璟一行。顾璟和他父亲梁国公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后头跟着两辆马车,马车后面是二十名公主府的护卫。

    李逾姚征兰他们也没往前挤,就跟在他们的车队后面慢悠悠地一边聊天一边赶路。

    到了秋霞山下,顾璟下马回身,才看到跟在队伍后头的李逾和姚征兰。

    李婉华带着许黛君下了马车。

    李逾带着姚征兰过来向梁国公和李婉华行礼。

    “逾儿说约了朋友,原来这位朋友就是姚公子啊。今日重阳,姚公子,你家人呢?”虽然昨晚和顾璟闹得不愉快,但今早顾璟主动来公主府示好,李婉华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从小疼爱到大的,又怎忍心冷脸对他?所以这会儿她与人说话已是笑盈盈的了,丝毫看不出昨晚曾与顾璟那般大闹过。

    “因晚辈与郡王有约,爹娘带着弟妹先一步走了,现下想必已在山上。”姚征兰恭敬道。

    李婉华颔首。

    “哎,来来来,重阳的风俗呢,就是要插菊花和茱萸。姑父姑母,表哥,君妹,还有姚兄,咱们一人一枝。”李逾打断他们的寒暄,上来分插在发髻上的菊花和茱萸。

    顾璟接了一枝粉色的菊花在手,看一眼许黛君手里与他一般无二的粉菊,对李逾道:“为何你们四人插茱萸,独独给我俩簪菊花?”

    李逾笑得别有深意:“什么场合不得分个主次啊?姑母您说对吧?”

    李婉华觉着李逾这孩子就是会做事,笑道:“对。”

    李逾得意地斜了顾璟一眼,转身在姚征兰跟前低下头,道:“有劳姚兄。”

    众目睽睽的,姚征兰只得强作自然地将自己手中的茱萸插到李逾戴着金冠的发髻上。

    李婉华受了提示,对顾璟道:“璟儿,你帮君儿簪一下菊花。”

    顾璟眉头一皱,李婉华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就瞪了他一眼。

    结果不等顾璟动手,许黛君道:“姑母,如此小事,何劳表哥?”她自己手一抬,将菊花稳稳地簪到发髻上,又接过李婉华手中的茱萸道:“姑母,我来帮您簪茱萸。”

    李婉华见许黛君善解人意,便不再去逼顾璟。

    逃过一劫的顾璟眼一抬,看到李逾拿一枝红艳艳的茱萸插到姚征兰的发髻上。

    他立刻移开了视线。

    “梁国公,长公主殿下。”兵部尚书舒国刚携其夫人从不远处笑着向这边走来。

    “舒大人,舒夫人。”梁国公和李婉华迎上去,和对方寒暄起来。

    他们相谈甚欢,便约着一道上山。

    舒国刚梁国公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李婉华和舒夫人。

    “璟儿,你照顾君儿。”李婉华一边往上走还不忘一边回过头来吩咐顾璟。

    顾璟沉默点头。

    李逾和姚征兰跟在顾璟和许黛君后面。

    “姚兄,你要是腿酸了爬不动了说一声,我背你。”李逾笑嘻嘻道。

    姚征兰:“不敢劳郡王大驾。”

    李逾:“我自愿的,不算劳驾。”

    姚征兰听他这话越说越让人误会,忍不住伸手推了他胳膊一下,示意他注意言行。

    不料跟在他们后头的三槐护主心切:“姚公子,好端端的你打我家郡王作甚?”

    姚征兰:“……”

    “就你这小厮话多,一边儿去。”李逾骂道。

    顾璟听着身后动静,突然就后悔了答应陪他们一起来登山。

    他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

    一行人走一会儿歇一会儿,花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才走到山顶的清净寺。路上遇上不少前来登山的人家,只不过他们这支队伍身份太高,旁人遇见了也只敢遥遥行礼,再没有加入进来的。

    丫鬟仆役们早就上高塔最高层布置好了茶水点心。

    李逾上去喝了两盏茶,就拉着姚征兰下去放风筝。

    李婉华挥挥手让他们去,又问顾璟和许黛君去不去。

    顾璟自是不去,许黛君累了,也不想动弹。

    舒夫人见状,对李婉华道:“长公主好福气,瞧瞧世子,既有学问,人还沉稳。哪像我家里那几个,天天的不让人安生。”

    李婉华笑道:“舒夫人过谦了,我可听说舒大人家里几位公子都是极有出息的。”

    舒夫人叹气道:“老大老二还过得去吧,就是个老三,我四十岁上生的他,老来子,从小和他爹难免就对他溺爱了些,长大了不成器。这孩子啊还是不能惯着,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她们在这里讨论育儿经,李逾已经带着姚征兰来到了塔下。

    “姚兄,你累不累,若是累的话,我们先找个清静的地方歇会儿。我担心你和他们在一起不自在才借故叫你下来,倒不是真的想放风筝。”李逾对姚征兰道。

    这寺中人甚多,尤其是塔上,除了最上面一层,下头六层几乎是人挤人。

    “我们去寺外找个地方歇会儿吧。”姚征兰提议。

    “好。”李逾拿着风筝,和姚征兰两个刚刚走到清净寺后院,忽然听得左边的厢房里有人大叫:“杀人啦!来人呐,杀人啦!”

    两人一怔,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一名小沙弥连滚带爬地从走廊那头跑来。

    姚征兰忙迎上去,拦住惊慌失措的小沙弥问道:“小师父,你刚才喊什么?哪里杀人了?”

    小沙弥抖抖索索地回身指向一间厢房。

    姚征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时便呆了。

    从那开了一半房门的厢房里走出来的,手持凶器,浑身是血的人,赫然是,秦珏。

    第66章 ·

    “我没有杀人, 舒公子不是我杀的,我真的没有杀他!”在被寺里的武僧控制起来时,秦珏还在一个劲儿地喊冤。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高塔那边, 一拨又一拨的人赶过来看热闹。

    姚征兰和李逾两人牢牢地把住门不让人进去破坏现场。

    “退后, 都退后,不要往里面挤!”人太多了, 姚征兰不住地高声喊。

    有那不长眼的不服气道:“你是什么人, 凭什么拦着门不让我们看!”

    “大理寺的。来来来,想看的人过来排队,待会儿带你们去大理寺好好看个够。”李逾抬起腿来将挤到最前面的人一脚踢开, 怒道:“南阳王在此,再往前挤, 按冲撞王驾罪论处!”

    围观众人听得这句, 总算静了一静。

    李逾趁机上前几步, 站在廊下叉腰道:“都退后!谁再往前一步试试!”

    “南阳王好大的架子!”人群里有人小声道。

    “窃窃私语算什么本事?有能耐站到我面前来说。”李逾暗藏锋锐的双眸环顾众人一眼。

    没人站出来。

    李逾见唬住了众人,走到人群左前方抓住一名男子的衣襟对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哎哟, 南阳王仗势欺人打死人命啦!”那男子倒在地上痛呼道。

    “她也是你能碰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李逾一边使劲儿踹他一边道。

    姚征兰本来和旁观众人一般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去揍那名男子,听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方才兵荒马乱中,好像就是这个男子推了她一把,呵斥她凭什么拦门来着。

    眼看那男子被他踹得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姚征兰忙上前拉开李逾道:“郡王,眼下要紧的是保护现场, 不要多生枝节。”

    李逾最后踹了他一脚, 道:“算你走运!”跟着姚征兰回到廊下, 继续把住厢房的门。

    最后到的是梁国公和兵部尚书他们这一行。

    “发生何事?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儿?”梁国公带着舒国刚和顾璟分开人群走到廊下。

    李逾看了舒国刚一眼,对梁国公道:“这里头发生了命案。姑父, 我看今天也别在这儿游玩了,早些带姑母他们回去吧。留下十名侍卫帮我们保护一下现场。”

    梁国公微微皱眉,点头道:“既发生了命案,自是要回避的。”他转过身对舒国刚道:“舒大人,我们带上家眷下山吧。”

    舒国刚应了,两人回身离开。

    顾璟问李逾:“死者是谁?”

    李逾看着舒国刚和梁国公走远了,这才对顾璟低声说了个人名。

    顾璟讶然,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被押在一旁失魂落魄的秦珏,问:“当场拿住的?”

    李逾也看了秦珏一眼,对顾璟道:“差不多。”

    公主府的侍卫来维持秩序后,顾璟和姚征兰李逾终于能进入房中查验现场。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寺庙用来给香客休息的客舍,长约三丈,宽约两丈,内里陈设简单。地上铺着茵席,席上放着一张茶几两只蒲团,茶几上有茶水点心。

    死者舒荣靠坐在窗下的墙上,双目圆睁,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脖颈上被人割开一个大口子,喷溅出来的鲜血在他身前的茵席上洒出一个类似扇形的形状,中间有一块空白。

    茵席上有血足印,是鞋底踩在喷溅出来的血沫上形成的,粘上的鲜血不多,所以从茵席上下来走到地砖上,没走到门前血足印就消失了。

    茵席上的血足印是直接从死者那里往门的方向走的,整齐的一排,并没有往回走的足印。

    “从现场来看,这桩杀人案情况并不复杂。”李逾道,“死者发髻整齐,衣裳也没乱,证明死前与凶手并没有搏斗。而他死在窗前这个位置,也排除了开门时被陌生人一刀割喉的可能性。综上,杀他的人,一定是个可以让他没有防备的熟人。现在只要去查一下,秦珏是否与舒荣熟识便可以了。”

    他自以为自己分析得精妙,回头一看,却见姚征兰避着地上的血迹小心地绕到舒荣的身边,撩起他的袖子摸了摸他的小臂,又看了看他的瞳孔。

    “喂,你摸他作甚?”李逾叫了起来。

    “尸体还温着,但死者的瞳孔,好像有一点变白了。”姚征兰回过头看着李逾和顾璟道。

    李逾不解:“瞳孔变白?什么意思?”

    顾璟一言不发,走到姚征兰身边仔细看了看死者的瞳孔,道:“确实有点变白了。”

    “喂,你俩能不能说点我能听得懂的话?瞳孔变白又怎么了?”李逾恼道。

    姚征兰解释道:“人死后,一个时辰之内瞳孔是不会变白的,过了一个时辰,瞳孔才会慢慢开始变白。”

    “一个时辰?”李逾不想靠近尸体,站在原地道:“从我们看到秦珏从这房里出去到现在顶多不超过两刻时间。看这茵席上的足迹,凶犯杀人后也没有在此徘徊的痕迹,既然死者可能已经死了一个时辰,那从死者死亡到秦珏出去这段时间,他在这屋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