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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镇心中有事,于是只喝了半碗,江殷与容冽因为身体需要,于是都各自喝了一碗。 但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喝完药之后,陆镇便开始不住地困倦起来,两只眼皮像是在打架一般,不知不觉地,他便失去了知觉……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等到苏醒的时候,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看到茅草屋外的夜来盛大的风雪刮过,身边除了暴风雪如夜枭一般呼啸的声音之外,什么也听不见,像是一瞬间所有的人全部消失了一般。 所有人消失了一般? 这句话一瞬心念电转地在脑海里划过,陆镇一瞬间浑身上下都紧张了起来,脑海里逐渐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会这么安静!? 一瞬间像是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陆镇一瞬间清醒过来,猛地爬起。 环顾四周,身边所有的人都睡得东倒西歪,就连一贯警觉的江殷与容冽也昏睡不醒,陆镇这一通大动静完全没有吵醒任何一个人。 陆镇心底发凉,赶紧伸手去推搡身边一个小兵:“醒醒!醒醒!” 可是那个小兵双眼紧闭,呼吸绵长,显然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自从他们在古北口逃出生天之后,所有的人心里都紧绷着一根弦,没有一人敢睡踏实觉,总是半梦半醒,一点微小的动作就能够让所有人为之惊动。 而现在,这间茅草屋里除了陆镇自己,所有人都睡着。 这不对!显然是被人下药了! 陆镇刹那间警觉地想起入睡之前喝过的那碗补药,猛然爬起身,挨个挨个地摇动那些入睡的同袍们。 可是无论陆镇怎么摇,这些人都醒不过来,就连一贯警觉的江殷与容冽也是一样。 谁下的药?难道是军医?难道是军医被蛮真人收买了? 一瞬间,陆镇的脑海里掠过无数思绪,无数的恐慌不断地浮现在眼前。 可是慌乱之间,他忽然发现,何羡愚不在了! 原本一直守在江殷身边彻夜不休的何羡愚不见了!连带着他身边的那些亲卫也同样不见。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村头忽然出现整齐划一的踏步声,显然是有兵马在准备启程。 陆镇顺手摸了一把长刀在身上,撩开茅草屋的门帘,遁入门外纷飞的大雪之中。 屋外狂风乱作,眼前的风雪像是京城春天飘散的柳絮一样,遮挡住了眼前漫漫漆黑的路途。 在黑夜的尽头,陆镇见到村口有一点火光,顿时抓紧了手里的刀,朝着那火光的方向奔去。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朝着村口的方向奔,心里已经隐约想到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更加慌乱急切。 村口已经集结了庞大的队伍,光用rou眼看去至少有上千人。 陆镇认得出来,这些都是跟随江殷从古北口刀口舔血杀出重围的同袍们。 此刻,他们军装整肃,手握长戈,面容坚毅,显然是已经准备朝着碧城出发,在那里与蛮真的军队做最后的背水一战。 “何羡愚!何羡愚!”陆镇握着刀,双眼通红,冒着几乎看不清路的鹅毛大雪冲向队伍最前方那个骑在马背上的身影。 寂夜大雪当中,何羡愚一身戎装,身披铠甲坐在马背上,背影宽阔,背脊坚毅挺拔,端然是一位英武不凡的大将。 大雪压了他满头满肩,听见背后陆镇呼啸悲怆的呼唤声,他轻轻勒紧了手里的缰绳,叫停了马匹与队伍,微微侧过半张脸看向背后的少年。 陆镇披着一身白雪飞速地奔向他,因为动作太快,脚边溅起的雪花似浪花。 他的膝盖以下全部都被雪沾染得湿透,奔到何羡愚的马下时,整个人已经狼狈不堪。 陆镇一把从何羡愚手里抢过了缰绳,用近乎痛斥的语气道:“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何羡愚,你疯了!你要一个人去碧城,你要一个人去送死!你忘了,月知还在京城里等你,她等着你回去娶她,你怎么能去送死,你怎么舍得丢下她!?” 陆镇自半年前跟随江殷北征后,整个人已经蜕变了不少,也渐渐沉稳起来,有了一个小将的风采。可是这一刻,他抓着何羡愚的缰绳阻止他独自领兵去碧城的样子,简直就跟当初那个嚣张蛮横的小孔雀没有任何区别,像是一个撒泼撒野的孩子般,紧紧攥着何羡愚的缰绳不松手,不许他离开。 月知还等着他呢! 自己最心爱的月知还在京城里傻傻地等着他呢! 他死了…… 月知一定会伤心的。 所以,陆镇绝不让何羡愚死! 何羡愚静静地骑在马背上,风雪当中,他巍峨的身形屹立不倒,像是已成了一座风刀霜剑之下雕刻成的丰碑。 他对陆镇还是那么温和,还是那么宽容,还是那么好脾气,看着陆镇的时候,就像一个温和包容的兄长看着自己还十分青涩的弟弟,就连陆镇这样劈头盖脸地训斥他,他也没有任何的动怒,脸上只有下定决意后的从容沉静。 “陆镇,我要走了。”风雪中,何羡愚的声音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我让军医给你们开了些能够安睡的药,不想吵醒你们难得的好觉,但是没想到你还是醒了。也罢,既然你来了,有些话,我便托付给你吧,你仔细听着。” “我不听!”陆镇不管不顾地抓着何羡愚的不放,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何羡愚从马上拽了下来,两个人抱着滚到厚厚的积雪上,陆镇翻了一个身,压在何羡愚的身上,对着他的左脸就是狠狠的一拳,眼眶通红地骂道,“我不许你走!姐夫不是说了吗,一定还会有办法解决的,我不许你一个人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