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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东的话里话来都没有说明,可是她一看他那个看了一眼自己,就开始欲言又止的神情,哪里有不明白的。 若说这个李义森,本来便是个田舍奴的出身,大字不识几个,偶然入了伍。本来只凭借着他的天资,只做个翊麾副尉就已经到头了的。 可是,在一次被敌人围剿的险境之中,是他舍身救下了郑家舅父,接下来就一路被提携到了李晏手下副将之一的位置。 起初的李义森骤然被提拔,还保留着对于李家与郑家的敬畏,但是他为人贪婪好-色,仗着自己是郑家舅父的救命恩人,以恩相胁,行事越来越放浪形骸。 有一次酒醉后,竟做出了强抢民女来jian-yin这样的事情,李晏立时想将他军法处置,还是郑家舅父念及恩情,求情才让他活下一条性命。 从那以后他便是收敛了许多,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已经幡然悔悟的时候,他像一条蛰伏了整个冬天的毒蛇,一口咬住了李晏。 眼下崔东提及女郎,又是闪烁其词的样子,这番情状,其实自不必细说姜无芳也明白是什么样子的腌臜破烂事。 崔游看了信,自然也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便也道:“确实禽-兽。那莫非呢?莫非什么时候带着人过来?” 信中没有提到莫非具体入汴京的时间。 崔东解释道,“这个刚才邛州来的线人倒是说了,莫非这一次本应是一起过来的,可是线人因为急着禀报相公,而莫非那边还有事情没有了,唯恐打草惊蛇,要等李义森先启程了再过来。” “哦?李义森那边也快了。”崔游转着手上的扳指,道。 崔东道,“算上时辰,明日李义森便已经抵京了,不出意外的话,莫非也就是这三五日的事情了。” 小满这时已经取了酒过来,将酒奉到崔游的面前。 崔游抬眼看还杵在原地的崔东,挑眉,“怎么,你也想喝?” 崔东已经习惯他如今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嘴脸,面无表情地叉手告辞,退下了,小满看了他一眼,也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姜无芳看到这玉壶装着的剑南烧春,唯恐他开始追究自己将院中所藏全部饮尽的事情,便也想无声无息跟上小满。 谁知她刚一转身,崔游玉凉如竹的手已经是箍上了她的手腕,她转身时正好看见他那双如映了星子的沉眸。 “我让他们走,你又急什么。我给你剥蟹,给你斟酒,吃完再走。”崔游道。 * 月已上柳梢。 宫殿之中香烟袅袅,李悫躺在榻上,双眼紧闭,眉头紧皱,像是在睡梦之中被梦魇困住了。 今夜满月,他出奇想起了少年时心尖那个求而不得的明月,便也就没有了兴致,难得没有召幸骊姬和意姬,而是怀揣着他那颗已经腐臭了的少年之心,自己一人在长吁短叹之中入睡了。 果不其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刚入梦,他就模糊梦到了那轮心上明月。 梦中仙音不绝于耳,似是情意缠-绵。明月身材窈窕婀娜,拿一柄圆扇背对着他,他欣喜若狂,便唤着她的名字就要拥上去。 “月奴,我好想你。” 梦中佳人听了他的话,转身过来,慢慢放下挡着脸的团扇。 李悫欣喜若狂,便要上前一步,心中激荡万分。 那团扇落下,却是一张七窍流血的脸! 仙音戛然而止,变成如刀戈一般的琵琶声,四周如坠黑雾,长夜不明,李晏那张脸形容可怖,嘴中喃喃道:“兄长,煮豆燃萁,何以至此?” 李悫骤然睁开眼睛,额头之上全是虚汗。 入夜,宫殿之中静得落针可闻,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是梦…… 他刚长舒一口气,手却突然颤抖了一下。 他吸了吸鼻子,这才想起来,今夜因为太过于想念月奴,早上只喝了一碗参汤,便懒得吃丹药了,再加上今晚意姬和骊姬都不在身边,没有人提醒自己,所以彻底忘记了这回事。 他心底马上就将刚才梦到李晏的事情归咎于这个,一定是自己王姬了服用神仙的丹药,才导致邪气入体,梦到了那个人。 他吸着鼻子,想要去够床头的丹药盒子,可是由于李悫的身子过于肥硕,前倾出去一时难以控制平衡,竟是一下就如同一团肥腻的油rou,咕噜噜在华贵的氍毹滚了一圈。 李悫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由于没有服用仙丹续力,所以连起来的力气竟是都没有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一个年轻宦官的声音传来。 杜预看到李悫的情状,赶紧小跑过来,将他扶起,坐到榻上,嘴上告罪道,“陛下,虽然您睡前让我们都出去不准进来,可是奴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看看陛下这边有没有动静的。陛下若是要喝水,喊奴一声就好了,不必亲力亲为。” 他嘴上勤快,手上的动作也不怠慢,急忙将药盒中的那颗赤丹取出,一不小心还碰到了一个盘子,咣当一声摔落在没有盖地衣的地方。 他将丹药放到李悫的嘴边,又递了水过去,。 如此一番下来,李悫这才舒缓了刚才的无力之感。 饶是李悫向来残暴,可杜预毕竟是让他从那番脱力之感脱出的人,他的身子上舒服了一些,心情也好了许多,难得和颜悦色:“也不怪你,是我让你们不要进来的。你做事很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