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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朱华小榭的名伶私底下都对此人持敬而远之的态度。不过由于他乃蜀府三十四州的大都护,又是左相吴襄的左膀右臂,是以朱华小榭这边也不敢得罪,每次来都只能硬是安排人捏着鼻子也要去。 “听说他带人将古羌的乱子平了,应是回京领赏的。只我的确看不惯这厮的张狂样子。”崔东看了一眼身后的那呼啦啦一群人,道,“这厮每回入京,都要前呼后拥,乌压压的一群人。知道的以为这是回来述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谁的仪仗。” “这厮向来张狂。我原帮着七弟给母妃扶灵回乡时在蜀府遇上过山匪,当时被劫去了一些陪葬的器物,便求上了蜀府都护府,谁知这厮见七弟不得阿耶青眼,便推脱不在,不愿见我们的人。直到那天愈热了,实在是不敢耽搁下去,百般无计之下,我便亮了外大父的家印,这厮才施施然过来援手,而且一应礼数俱无,好生无礼。原以为这厮对我们是这般也就算了,不想今日对着崔相公,却也这般无礼。”李夙道。 七皇子李衷的生母只是一个小小的宝林,因为是猝死,加上位份不重,所以只能回乡安葬,而不能入皇陵。 崔游并未搭她的话,到了门口,将眉间雪交给小厮打理,给姜无芳一个眼神,便上了车舆。 她知晓他这便是有话要同自己说了,跟着也上了车。 谢濯云本就是冲着她才死乞白赖要跟着来的。 这一路她和自己也不同路,下了车之后也是一堆人一起,并没有刻意如自己所想多说上几句。眼见她还和崔游上了车,便要出声,李夙见状,将他硬是扯上了谢家的马车。 “表姐,你干嘛啊。”谢濯云被扯上了车,衣服有些走位,便垂眼将衣领抻直了。 李夙看了他一眼,道:“现在她是崔游的人,你是想夺过来谢家的车上,还是你和崔游上车一起盯着她大眼瞪小眼?” 李夙早就看出来自己这个表弟对那位姜娘子的心思,不想他竟心猿意马到这个份上,连面子都不要了。 谢濯云刚才也是脑子一热,也是聪明人,李夙这么一点,哪有不懂的,只好自己一人无奈叹气。 李夙道:“那小娘子我竟看不出有什么魅力,你是如此,崔游也是如此。” 在李夙的眼中,这个姜娘子的样貌的确平凡了一些,且她和她的接触不多,只见谢濯云如此,倒有些不解。 风卷起车窗的帘子,谢濯云透过缝隙看出去,低声道,“魅力不魅力的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她与我梦中的女侠一模一样,让人魂牵梦萦。” 李夙没有听清他的喃喃自语,问道:“你说什么?” 谢濯云没好气:“我说表姐浮于表面!” 果不其然,谢濯云的额头被敲了一个大包。 * 崔府车舆。 “早晨的常朝并未见李义森入朝述职,方才又是一身甲胄,风-尘仆仆,并不像刚从宫中出来。”崔游刚才已经将崔遐和小满赶去另一辆车上,如今这里只有他和她,所以便也开门见山了,“从前这厮也这般信佛么?竟连宫中也不去了,直奔此处?” 姜无芳回忆一下,道:“他似乎对玄学极为推崇。曾经在自己家庙之中专门辟出一处来供奉自己第一次上阵的铠甲与刀剑,大肆宣扬自己是因为供奉才能一路高升的。当时他是阿耶的爱将,爱之深,责之切,因此当时知晓之后还斥责过他,觉得他不想着去奋力杀敌,去光明正大挣功勋,反而将期望抱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太过浪费时间。后来不知道是他听进去了阿耶的话不再做了,还是说偷偷找了地方来做,瞒着阿耶不知,反正是再也没见过了。” 崔游思忖片刻,道:“大约他对李将军的话是没有听在耳朵之中的,或许还因这些话心中落下了埋怨,只是面上不显,偷偷做着罢了。” “嗯。”对这些早前的忘恩负义之辈,她虽然早已知晓,但是由于一想起自己阿耶一生英明,竟然被这些小人所累,未免有些唏嘘,“当时阿耶虽然斥责,却只在私底下,保全了他的颜面,我也是躲在后面才听见的。果然是小人长戚戚。” 她想起刚才李义森那副得意的行状,又道:“你如今在朝中已是如日中天,他为何还敢与你做这番情状?” 崔游笑道:“你先前与谢家那位郎君误打误撞去过一次祁县,还记得么?” 她想起在祁县见到的那对胡搞胡来的父子,不免皱眉:“自然记得,甚至记忆犹新。仗着天高皇帝远便那般放纵,令人生厌。” 他道:“我先前寻你,恰巧路过那里,便将胡高料理了,那胡高便是李义森举荐给太子的。” 她闻言有些讶异:“寻我?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崔游深深看了她一眼,她回想了一下,问道:“崔东定席那日?你尝出了我的手艺?” 他不置可否,言归正传道:“祁县的胡高因是他举荐的,祁县这边每年搜刮的民脂民膏,除去给自己留的,奉上给东宫的,还会额外拿出一份孝敬他。他有胡高,胡高底下又有胡高举荐的‘胡高’,如此下来,胡高之流早已蚕食镇南道,大到州府,小至县城,已经盘根错节。李义森虽然是小人,但是如今大成将才凋零,他也算得上是可用的人,所以吴襄对他的事情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在蜀府,什么也不用做,便能有大把银钱进账。如今我将胡高一流正法,胡高一脉拔除,他焉能不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