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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和那八字眉微耷,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有些幸灾乐祸:“本来可不止陇右有,虢州和汴京也有生产的。只是叶护有所不知,最近大成新出了一条禁令。” 其和那一向是阿纳也特的左膀右臂兼耳报神,消息灵通,所以阿纳也特也静静看着他往下说。 “大成的宰相将缬青绸其中一样很重要的原料给禁了,改为官中持有。可是您也知晓,大成人除了狡猾,还十分喜欢从衣着之处来进行攀比。缬青绸本就是名贵的布料,一下子给禁了,那些可笑的大成贵族和手中有一些钱财的寒族可不就坐不住脚了,可不就把大把大把的银钱捧来给咱们了。” 阿纳也特听了他的陈述,摸着自己的黄色络腮胡子,哼道:“又是那个崔游搞的鬼,我就知道那个大成的太子是斗不过这一只狡猾的狐狸的。你先不急,先弄清楚为什么崔游下达这一条禁令,这些大成人太过于狡猾?” 其和那笑道:“叶护不必担心,这一点早在五日前大成太子就派人来消息了,此事是因为崔游与李璿斗气,为了显示自己的颜面,才出的这个禁令。崔游此举完全是为了将缬青绸作为自己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本来以为切断了本国的制造就可以了,可那些商人可不是吃素的,看准了商机,就来我们梁兰国来收购了。“ 阿纳也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就抛售……”他话音一顿,眼珠一转,摆手,“我们这一批缬青绸要将价格抬高,否则不出,那些大成人可是肥得流油,不会连这点小钱都不舍得的。” 其和那想起那一仓满满的缬青绸,就仿佛看见了大把大把向自己用来的金银财宝,立刻笑得牙不见眼。 阿纳也特在堂中来回踱步,最后捏拳道:“不可失去这一次宰肥羊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要立刻去见小可汗,立刻就下令鼓励百姓生产缬青绸。” 他一回头,看见其和那还在原地笑,挥挥手:“你怎么还在这,快去办,我这也有事情。” 说罢,阿纳也特就往外去,扯了一匹马往王宫去了。 * 苏伏将目光收回,出于对自己小命的考虑,他自然是没有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的,只是一五一十将张禄对李悫说的话告诉了崔游,陈明李悫派自己来的原因。 带小满进来的劲装男子显然与他相熟,笑道:“竟是派你来?那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苏伏道:“如今陛下-身边除了那个张禄,差不多都是我们的人了,日后若除掉张禄,行事就更稳当一些了。” 崔游轻笑,看似光风霁月的笑容之中,却凉如万里深潭:“张禄也是太急了一些,我正愁抓不住他替李璿办事的首尾,他倒是先按捺不住替我在圣人面前先将自己的尾巴露出来了。” 苏伏又问劲装男子:“对了,江泽,你怎么从梁兰回来了?是那边有消息了?”他说话的时候拳头不住蜷起。 苏伏在进宫之前,曾是凉州人。 有一年梁兰人大举进犯凉州城,那时候的凉州刺史是个无能的士族子弟,看见那黑压压的甲光早已吓得两股战战,竟是不战而退。 不理全城百姓,只带了大军护送自己撤走。 凉州城中当时还有一些士族家中是有一些有战力的扈从的,起初也抵抗过,城中的老弱妇孺也在他们的庇佑之下虽然惶惶不安,却也坚持过了几日。 可是临阵磨枪哪里会抵得过梁兰的八千精锐? 可战者消耗殆尽之后,等待满城的百姓的就是梁兰的屠刀。 无数百姓被屠,无数妇女被-yin。 梁兰人进城的那几日里,凉州城内好似人间炼狱,哀嚎遍地。 就在剩下的人都觉得连老天也遮住了眼睛,不愿垂怜他们的时候。 崔游来了。 苏伏也是那时候被他救下过的其中一名百姓。 因为苏伏的全家皆是在那一役中殁了的,所以他对梁兰恨入骨血,因此他对于江泽潜伏在梁兰的事情极为关注,只期望有一日能大仇得报。 江泽点头道:“我今日早晨才到的汴京。” 崔游想起,刚和江泽碰面就让他去寻人了,梁兰那边的事情还没有让他秉明。 “现下情况如何?鱼儿咬钩了么?” 江泽笑道:“相公料事如神,咱们在叶护府那里安插的人说,已经上钩了。阿纳也特本来也是怀疑的,多亏了太子殿下从中‘调和’,否则也没有这么快的。那厮立时就去以梁兰小可汗的名义下令,鼓励百姓生产缬青绸,看样子是势必要来吃这一块大肥rou了。” 崔游轻笑:“那也要看他们吃不吃得下了。“他转动自己把拇指上的翠绿扳指,“继续追加筹码,从梁兰进的所有缬青绸,务必要高价购入才好。” “何时收网?”江泽问道。 他按住扳指,指触寒凉:“良田荒,绸堆仓,便可收网。” 苏伏听闻崔游眼下之意竟不是趁着梁兰到时亏空大兵直入,只是扰乱梁兰经济,一时焦急,脱口而出:“相公,可我凉州血仇何止于此……” 崔游看向他,眉目深深:“你和阿纳也特的误区是一样的,尚不知经济乃国之命脉。只知供不应求哄抬以求富贵,却不知供大于求被人断了根本便是死路。届时他们的命脉为我所断,焉有喘息之机?那时左右不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