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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来,他一直离群索居,住在离集镇很远的田埂边缘。 一间用砖瓦修葺的极其简陋的农用房, 距离公墓不远。 上一任守墓人去世了,他顺利接任,成为鲸落村1183个坟塚的新一代守护者。 他的工作很简单,每天早上进墓园巡视一圈, 偶尔赶跑一两只来偷吃的黄鼠狼, 给墓园西南角的枣树浇浇水、施施肥, 统计需要修葺的墓碑数量,然后给公墓维修处的师傅开门, 给前来购买新墓地的家属开门,傍晚时分用一把老式黑漆大锁把公墓铁门扣上, 这一天的工作便结束了。 孙建国很喜欢他的这份工作。 他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认识了公墓里1183个坟塚的主人,如今他也是拥有1183个朋友的社交达人。 “早啊, 兰婶儿。” 每天早晨, 孙建国打开公墓铁锁, 会第一时间向第一块墓碑的主人李春兰问好。 李春兰是个表情严肃的中年女人,嘴角下塌着望向他, 对于他的每日问候,似乎并不那么高兴。 对此,孙建国并不在意,因为他还有很多“老朋友”需要他的问候。 “张哥,我又来看你咯!” 张建忠的坟头荒芜得很,已经很多年没有家人来过了。 听说是老伴儿病重,孩子们都背井离乡了,所以每年清明他的碑前,就只有孙建国给他敬上一杯黄酒。 张建忠就是上一任守墓人,墓园里的枣树就是他当年种下的,如今已亭亭如盖矣。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孙建国在弯弯绕绕的小道上一颠一簸地吃劲儿走着,脸上始终挂着看上去痴傻的笑容。 “云巧,今天还是这么漂亮啊!” 甄云巧是公墓的“墓花”十六年前因为一场重病离世,可怜还未满岁的女儿才刚刚学会走路。 这天,许久未见的公墓管理处赵处长搞突袭检查,上来就把孙建国一顿臭骂: “你怎么看门的?” 看着气急败坏的赵处长,孙建国的脑子很懵,后来听他好一顿唠叨才捋清,原来是赵处长父亲的墓碑前,曾经供奉着的一只陶瓷罐子不见了,听说还是晚晴出土的,算是件文物呢。 “这么贵重的东西,恁还拿到这里来?” 孙建国大声嚷嚷着,那个破罐子他是见过的,蓝底碎花,缺了好大一个口子,连他孙建国都没瞧上眼的东西,居然还是个宝贝。 赵处长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 “我要是知道,我要是知道!” 于是,孙建国领到了一个新任务——抓住潜入公墓的小偷,追回那只破罐子。 他对这项工作任务很是上心,因为赵处长说了,要是他抓不住小偷,就要扣他仨月工资。 仨月工资啊! 一个月2000块,仨月就是6000块,这对于孙建国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他一面骂骂咧咧,一面开始兢兢业业地深夜潜伏,终于在某一天晚上看到两道黑影从公墓围墙上翻了进来! 可恶的小偷! 孙建国躲在枣树下,恨得后槽牙咯吱响,他抓紧藏在身后的木棍,心脏狂跳不止,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偷竟然有俩,以他的一把年纪还有那累赘的跛腿,怎么抓得住哦! 他决定继续潜伏观察,以伺时机。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俩小偷在墓地里大摇大摆地逛来逛去,前前后后一个多小时过去,他的腿早就蹲麻了,直到他们一步步朝自己的方向逼近。 墓园没有灯,借着昏暗的月光他勉强认清来人——居然是俩小孩儿,都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其中还有个丫头。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学人家做盗墓贼! 孙建国很气愤,说不上来是因为自己被扣了6000块,还是因为发现心心念念的小偷居然还是孩子。 趁着他们不注意,孙建国蹑手蹑脚地从背后慢慢靠近,直到他亲眼看到俩小孩转过身看到他时惊恐的眼神。 当看清眼前女孩的面容时,他大惊失色。 原来,甄云巧的闺女长得和她这么像!——何羽茜牵着巧妹的手走出屋子,赵东屿搭着张靖的肩走在后头。 举着话筒的女记者抢先跑到他们面前,后面还跟着一个高个子摄影师。 “你们好,我是电视台新闻频道记者,了解到昨天这里疑似发生一起绑架案,可以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绑架?” 巧妹眨巴着眼睛疑惑地问。 何羽茜瞬间明白过来,她礼貌地说了句:“不好意思,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稍后我会和警方解释清楚。” 然后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寻找孙老头儿的身影。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不远处的警车旁,孙建国十分抗拒地被警方拷上手铐,嘴里不满地大声嚷嚷: “凭啥抓我? 凭啥抓我? 我犯啥法了?” 何羽茜想要过去,却被女记者一把拉住: “请问你和这两个孩子是什么关系?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具体情况你们去问警方吧。” 赵东屿皱着眉头挡在了何羽茜前面,为她扯开一条出路。 摄像机对着赵东屿一通拍,女记者在身后依然不依不饶地发问: “赵东屿,请问这名女士是你的女朋友吗?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