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页
2010年8月,死于车祸。 使用车辆: 某田某型号轿车,时速80码,碾压。 后面还有一行字,字迹颜色与前文不同,明显是后来加上去的,字迹潦草地写着: 经确认,买家方易达,华曼影视总经理。 这是整本日记里,唯一一则出现买家的信息。 谭耀听完赵东屿的讲述,陷入了沉思。 很久之后,他干涩着嗓音问道: “是谁把买家信息透露给王力的?” 这一次,赵东屿直接做出了回答——“我猜,是潘晓亮。”——凌晨三点,漫长夜幕里最浓密的黑。 赵东屿带着醉意却无法入睡,从谭耀家中出来,漫无目的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游荡,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在垃圾桶里翻找着残食。 那男人身条瘦高,颧骨突出,头发应该很久没修剪,像一团杂草蔓蔓生长。 赵东屿迟疑着上前,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 “那个… 你在找什么?” 赵东屿问。 流浪汉奇怪地回过头,手里抓着半张发冷发硬的披萨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你在跟我说话?” “是啊,我问你在找什么。” 赵东屿惊讶地发现,眼前的男人其实年纪并不大,约莫三四十岁模样,五官甚至可以说是清秀的。 “你看到咯,找东西吃啊,一天没吃饭,快饿死了。” 赵东屿看看马路对面街道上24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大跨步跑去买了面包和饮料给他。 流浪汉道了声谢,将剩余的披萨放进塑料袋扎好,然后盘腿坐在路边沿啃起了面包。 “小兄弟有心事啊?” 流浪汉问。 赵东屿也学他盘腿坐下,低头不说一句话。 “要是你不愿意说,不妨听听我的故事吧,算是对你面包的付费了。” 流浪汉举起手中的面包挥了挥手。 “看你从头到尾的这身装扮,想必是不差钱的主儿。 可是你一定想不到,我从前家里多有钱,那房子一套一套的,地上贴的都是玉石,墙上挂的都是拍卖艺术品。” “你一定觉得我在吹牛吧,换做是我也觉得不可信,那么有钱哪能沦为街头讨饭的呢? 但人的命运啊,有时候就是这么玄学,要不是真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想明白一些事情……” “当年我爸被人构陷入狱,我妈靠着偷偷攒下来的一点私房钱勉强维持着生活。 要知道,从奢入俭难啊,我们一家都是大手大脚惯了的,那么点钱没多久就被我们挥霍一空。” “事发之前我有个谈了6年的女朋友,感情最好的时候她甚至可以为了我去死,可是人是多么现实的啊,我家出事之后没多久,她就和我提分手了。” “转头就投入别人的怀抱,真是讽刺。” “后来我爸在监狱里自杀了,明明再坚持几年就能出来的呀,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想不开。” 流浪汉开始掩面啜泣,虽然时间相隔已久,但有些人有些事就要一根倒刺扎在心间,只要一提起就蚀骨撕rou的疼。 “我有个弟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可他比我聪明多了,千方百计地找到了仇家,意气风发地想要报复一场的时候,却被人盯上了。 为了护他,为了替这个家报仇雪恨,只有我替他去死。” “所以,作为社会人的我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具会饥饿犯困的躯壳。” “丈夫没了,儿子没了,我妈疯了。” “你觉得我可怜吗? 是因为可怜我才和我说话,给我买面包吗? 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我是自愿这样的,我不觉得在米其林餐厅吃饭有什么高贵,之前吃太多了,我也不觉得在垃圾桶里找东西有什么难堪,对我来说只要填饱肚子,管它难不难吃。” “我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团火焰,一开始只是一小簇,后来越燃越烈,直至有一天火苗熄灭,油尽灯枯,人就只剩下一副空洞的躯壳,行尸走rou罢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啊,千万不要轻易说爱,现在的人啊,总喜欢轻易承诺,却一个个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人类终究是极其自私的,还爱别人呢,只爱自己就需要花光所有力气了。” “唉,天快亮了,我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然被人看到又得被送到救助站了。” 晨曦微露,天边泛起死鱼翻肚的白,赵东屿微眯着双眼,看那男人匆匆消失在耸立建筑群的狭窄缝隙之中。 他陷入了沉思,突然灵光乍现向那男人奔去,在距离他还有百米远的时候大声问: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暂停步履匆忙,留给他宽厚落寞的背影却不回头,声音再次哽咽: “潘晓明,拂晓的晓,明亮的明。” 话音刚落,男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只留下灰黑色柏油马路上滴落的一枚眼泪。 多年以来没人问过他姓名,就快遗忘自己人鬼不清。 第41章 赵东屿和何羽茜再次陷入冷战。 这日何羽茜从睡梦中醒来, 揉着惺忪睡眼,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纱帘照射进来,又是个艳阳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