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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为自己的哑奴替身 第22节

    事发突然,她完全不知道妙荷要把她带去哪里,先前她明明都已经说了会离开靖平公府,妙荷完全没必要冒这等风险把她绑出府。

    除非,只剩下一种可能——她压根就没想让她活着出去,妙荷自始至终想的,都是让她死。

    穆湘西内心焦灼,又用力地挣了一下束着她的袋子,这一次总算不是无用功了,下面束着她脚踝的绳子似乎变松了一点,黑暗之中终于透了一丝光过来。

    穆湘西抓紧这一点方向,把腿极力从袋口缩进来,接着调动全身的力量把袋口从脚转到了脑袋这头,极力向上一顶,勉强把头从袋子中伸出来。

    车厢里又颠簸又暗,穆湘西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能视物。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用尽全力把绳子从脖颈处解开,这才能完全摆脱这个袋子。

    里头依然晃连站都没法站稳,穆湘西跌撞着爬到马车门外张望,发现外面只有一匹闷头向外奔驰的马,除此之外,就连个车夫也没有。

    她从猎猎的风里捞起甩在一旁的缰绳,在手心紧紧绕了三圈,死命地往后头拽,期望这匹马能够领会她的意思,及时停下来。

    可是不知道这匹马是被喂了药还是跑疯了,疆绳都用力到嵌进穆湘西的rou里了,它还是依然没有什么要停下来的迹象。这匹马带着马车一路疾行过无数长街,最后一头栽进了忘德山的灌木丛里,继续顺着道路驰骋在陡峭的山路中。

    穆湘西连站都站不稳了,几次三番想要站起来,却只能被震得摔倒在木板上。这马车并不是很结实,因为这阵的疾驰,轿顶都要被掀翻,眼看着这匹马马上要冲入悬崖口,她的心一横,把唯一能够固定住自己的缰绳甩开,往车的另一侧一跃而下。

    她原本想的是,这附近多木多林,有这些垫着,应该不会摔得太惨。但穆湘西没想到的是,此处植被虽然茂盛,但同样暗坑也有许多,一不留神就滚进一个斜坡。

    穆湘西死死地抓住手边能够抓住的任何一样事物,好不容易才勉强够到一根较为结实的藤蔓,那藤承着她的重量,发出极度不堪重负的声音。

    先前她的手就因为马匹缰绳的缘故而变得血rou模糊,这一拽无疑就令得伤势更加严重了。穆湘西本来就大病初愈,又是个药罐子,压根坚持不了多久,没一会儿就又重新跌下去了。

    幸好有这么一下当作缓冲,穆湘西摔到地上时只感到剐蹭皮rou的疼痛,最终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穆湘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

    这里既不是百草堂那青黑的床帐,也不是自己熟悉的朴素房间,眼前的床帏雕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金雀,用玉珠穿起的流苏拢在她的床前,房间里笼罩着一股似曾相识的甜香,闻起来清新怡人,使得穆湘西不由得往被子里缩了缩。

    她还睁着眼睛惴惴不安地打量四周之际,从外头进来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见到她已经醒了,先是讶然一惊,随即把手里的药碗搁下,欣喜道:“小姐,您醒啦!”

    穆湘西的手臂剧痛,暂时打不了什么手势,于是她张开口想问些话,还没发出声音,先被自己的一阵咳嗽打断。

    “小姐有什么要问阿碧的,等会等夫人来了再说吧,阿碧先喂您喝点水。”说罢,她上前几步撩开遮挡着的流苏,把穆湘西从被窝里扶着坐起来,另一手勤快地倒了一碗水,送至穆湘西的唇边。

    一杯水下肚,穆湘西感觉喉咙湿润了些,仿佛能说话了,她清了清嗓子,慢慢地吐出几个字:“这……是……哪……?”

    她的声音又弱又小,几不可闻,本不期望任何人能够听到,谁知道阿碧凑到她的唇边认认真真地聆听了一瞬,随即流利地回答道:“回小姐,这里是康定候府,您是被夫人带回来,嘱咐过要奴婢好生照料的,以后就是阿碧的主子了,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好。”

    阿碧生得活泼灵动,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一看就很好相处。

    穆湘西也不是什么冷面之人,闻言也笑了一下。可这笑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忧心取代。她是从靖平公府跑出来的,上次为了和贺君知离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了康定候夫人的面子,很难保证对方不对她有所怨怼。

    如今夫人不计前嫌地救了她的命,还把她安置在康定候府有个容身之所,她应该当面去道谢才是。

    想到这里,穆湘西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挡在被子下的腿,之前她的膝盖因为跪在马车的木板上已经被磨破了好大一块rou,后来滚下坡不知道撞到了多少石子木棒,稍一动弹就是疼痛不已。

    阿碧心思玲珑,像是看透了她内心所想,立马道:“小姐若是想去找夫人的话,阿碧现在就去请夫人过来。”

    “麻烦……你了。”许久都没开口说过话,穆湘西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原先是会说话的人了,复健起来也有些许吃力。

    阿碧受了她的嘱托去请康定候夫人,在这空隙里,穆湘西得以抬眼把这周围都打量了个遍。

    不同于她重生以来的任何一处住所,这里处处透露着富贵而不失雅致的气息,靠近床边是一个很大的梳妆台,桌面上放置着细软玉簪金饰若干,茶厅处安置着一座美人榻,余下还有陈列着诗经四书的书架还有寻常用来写字作画的桌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是未出阁女儿的闺房。

    穆湘西的床头还散落着一本没读完的书,她好奇地翻开扉页,看到原先这本书主人的一些摘句,落款俱是“霍沅”二字。

    这么说,这里是一个叫做霍沅的女子的房间,穆湘西看着手中的书陷入沉思。

    可是刚刚阿碧又称她为小姐,那么她现在又是谁?

    第四十二章 身世

    她尚在愣怔间,那头阿碧已经把康定候夫人给请了过来。穆湘西赶紧想要起身去迎,却被对方更快一步地扶住。明明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千金之躯,却不在意地支撑起穆湘西整个人的重量,把她送回床上,言语之间也毫不吝惜对她的关心。

    “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无妨,小伤而已,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幸运了,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她兀自道谢,却猝不及防看见对方有些愣怔的神情。

    “你的嗓子……”

    穆湘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夫人面前一直都是哑奴的形象,现在忽然开口说话,怪不得她要这么惊讶不已。

    她淡淡一笑:“是上天垂怜,意外机缘治好了奴婢多年的喉疾,给了奴婢重新开口说话的机会。”

    康定候夫人瞧着却像是比她还要激动几分,一个劲说着“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有眼”。

    “小姐可不知道,你被姚管家救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都是夫人帮你擦拭干净,一点点上的药,夫人待您的心,说是对亲生闺女,也不过如是了。”

    穆湘西狠狠一怔,她虽然知道自己是被康定候府的人救回来的,但没想到所有的事都是康定候夫人一人在cao劳,当即又要垂眸道谢。

    感恩的同时隐隐感到有些说不出的别扭,若说康定候夫人生来宅心仁厚,体恤下人,那也大可不必要做到如此份上。她回想起之前康定候夫人情急之下对她脱口而出的那声“沅沅”,心下不由得有了些许猜测。

    “我方才无聊时瞧见了这个,想必这间屋子先前应该是有主人的吧,不知现在姑娘住在何处,冒然借住,之后等伤愈,必然亲自前去道歉。”穆湘西刚刚说完,果不其然看见康定候夫人和阿碧都露出了一丝不甚自在的神色。

    两人相视一眼之后,终于还是阿碧给她解答:“小姐可知,这个屋子一直都是为小姐准备的,主人也只有小姐一人。”

    这次惊讶的轮到穆湘西自己了,她指了指自己,颇有些不可思议道:“我?可是我只是个小小的丫鬟,连自己的自由都没办法获得,万万谈不上能在侯府拥有一间屋子。”

    康定候夫人原先一直在偷偷心疼地注视着她,听了这话更觉得心疼,连眼睛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泪膜:“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见穆湘西还是疑惑的样子,她深吸了一大口气,接着缓缓陈述:“十六年前,因为避宦官谋权之乱,我在堂哥的护送下身怀六甲前去晋陵驿涯避灾。当时侯爷因为保护当今圣上被扣押在京都,娘家除了堂哥一家之外,竟无一肯伸以援手。当时我举目无亲又恐惹祸灾,临盆在即,只能在客栈的马棚里千辛万苦地将你生下,随后便力竭晕了过去。”

    “哪知就是当时这么一晕,害得你被我的心腹悄然调换成了一个村妇的孩子。虽然我知道当时她是为了安全起见,怕万一有个意外,还能够替侯府留下一缕血脉。没想到一路艰辛阴差阳错,一直到我被接回侯府,她也没机会和我坦白真相。之后更是不必说,侯爷一直待这个命大的闺女视如己出,如果和他说她是假的,以侯爷的性子,必定是要那个姑娘命的。”

    “心腹不忍这么小的孩子早夭,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直到她临终前,才对我和盘托出真相。而这时,你早已经因为家境贫穷被你的养父母卖出去了,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康定候夫人眼睛通红,哽咽地说不出话来:“都是娘亲不好,没有守住你,害你白白吃了这么多苦头。我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整日夜不能寐,只盼着能把你找回来,现在好不容易你回到了娘亲的身边,哪怕你这辈子都不原谅娘亲,娘亲也心甘情愿。”

    “你才是霍沅,你的名字不叫红笺,叫做霍沅。有名有姓,是堂堂正正的霍家人。”

    穆湘西安安静静地听完,也红了眼眶。实际说来,她并不是原主本人,真的霍沅早就在被锁在马房里的时候就死了,她不能够体会到这么多遗憾的情愫。但是只不过是一念之差,居然害得两个女孩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霍沅过着她不该过的人生,被人诬陷含恨而终,最终连自己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该说可悲还是可叹呢。

    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样一个被命运玩弄的母亲,也不能做到轻易替原主原谅这段往事,心绪复杂之□□内的一线天毒又有重新翻涌的迹象。

    穆湘西不适地捂住胸口,面色一片苍白,吓得康定候夫人瞬间把眼泪都收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道:“怎么了沅沅,还有哪里不舒服?”

    穆湘西额头都疼得渗出汗了,还是摇了摇头没说话。当初是她自己选择要救的贺君知,有这个后遗症也是应当,她并不后悔在体内种下一线天,哪怕是现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其实非比寻常,也只是讶异了这么一瞬,随即就平常心对待了。

    哪怕她之后一辈子都被这毒折磨,她也会毅然决然地选择救贺君知。

    “那她呢?”穆湘西忽然问道。

    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个“她”指得是谁,康定候夫人对她也没有一星半点的隐瞒:“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母女缘浅,自然是把她送回到驿涯了,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归属。当初那个错误的命运线,现如今也总得有人将她拨正回去。”

    “候爷知道这件事吗?”

    “沅沅,你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既然选择把你接回来,娘亲自然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康定候夫人那头像是误会了,急于向她解释清楚,“侯爷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虽然勃然大怒,但最终也没说什么,过几天等你伤势痊愈了,我会带你去见他。相信血脉相连,他也不会对你有什么苛责。”

    接下来最后一个问题,也是穆湘西最在意的一个问题。

    她抬起眸子,直直地盯进康定候夫人的眼睛里:“那么在这之后,我要以霍沅的身份嫁给当今太子吗?”

    “如果我说我不想嫁呢?”

    第四十三章 侯府

    话音刚落,就见康定候夫人的面色白了三分。

    先前康定候家的嫡小姐与太子沈洵定亲的事穆湘西也亲眼瞧见过,尽管纳征时因为她的缘故出了些意外,但最终还是走完了整个流程。目前只等沈洵伤势痊愈,即刻便能挑个良辰吉日举办婚礼。

    这可是当今圣上金口玉言钦定的婚约,不是现在说不嫁就能够不嫁的,若是现在定要悔婚,那不仅会让皇家颜面扫地,连带着穆湘西本人也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对穆湘西来说,让她再次嫁给沈洵,无异于比死更难受。

    康定候夫人面容复杂地端过阿碧手中的药汤,她自然也不想看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又进到豺狼窝里去,可是目前的形式根本由不得侯府挑三拣四。今时不同于往日,五皇子已经被流放成为庶民,九皇子还远在边关无法赶回,他们只能站在太子这边方能够明哲保身。

    虽然说太子生性多疑,睚眦必报,并非明君的最佳选择,但如今看当今圣上的意思,并没有废储君的打算,相信经过秋场一事,太子的根基便更加难以动摇,届时,九皇子就算从边关赶回来,也是白费功夫。

    只有抓住沈洵这棵大树,往后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若是拒绝联姻,她难以想象沈洵登基之后,侯府最终的下场。想到这里,康定候夫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把手中的药汤吹了吹,递到了穆湘西的唇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沅沅,你现在才刚醒,先不要急着想这些,把伤养好才是最要紧的。”

    穆湘西听着她的话,心无止境地沉了下去。然而她也知道,康定候夫人再怎么有话语权,怎么对她有愧,关系到整个霍家的生死存亡,必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帮她解除婚约。她再多说也是无益,还不如攒下力气趁此机会给沈洵使些绊子,只要他倒了,那这婚约不用她提,霍家自会前去解除。

    想通了这一层,穆湘西自发用嘴接下了那勺药,打算好好地养好身子,这样才有机会未雨绸缪。

    接下来的几天,穆湘西都老老实实地哪也没去,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静心养病。每日看着源源不断的药物和补品从房外送进来,她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全都照收不误,一个月养下来脸上都圆乎了一圈。

    在闲暇之余,她也没放弃打探外头的消息,特别是靖平公府的,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让阿碧第一时间告诉她。

    可惜国公府的下人口风一向严实,除了打听到些零碎的八卦琐事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穆湘西虽然忧心贺君知的病情,但现下这种情况,若是贺君知真的没收到解药的话,国公府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无。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这么安慰着自己,至少贺君知一定还活着。

    她体内的一线天余毒最近一直都很乖顺地呆在体内,只在梦中爆发过一两回,没有褚思铭当初和她说的那么痛苦,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婚约未推,宫里几次三番地派人来送物什,大多是一些喜庆通红的绸缎让她挑,预备是拿来缝制嫁衣的。穆湘西表面上乖顺无比地按照吩咐拣选,夜里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知道她这次嫁给沈洵,会不会再把整个康定候府给搭进去。

    本来她以为康定候府做了这么大一桩欺上瞒下偷梁换柱的动静,难免会走漏一些风声,到时再来个真假千金的戏码,她可受不住。

    好在那个假霍沅生来淑静,庸庸碌碌,自小养在闺阁内,不爱干那些抛头露面的事,就连寻常的宴会也不怎么参加。因为儿时经历过那一番惨事,侯府上下更是恨不得把她藏起来。见过她面的人寥寥无几,别说是有人会来揭穿穆湘西的身份了,就算是这霍沅哪天消失不见了,估摸着霍家不说,京城也没几个人能发觉。

    这也更方便穆湘西借着她的名头办事,白送上来的羊皮,不披白不披。

    翌日,穆湘西便顶着个漆黑的眼眶,乔装打扮了一番,与阿碧一同偷偷混出了侯府。

    她有许久没这么抛头露面随心所欲地上过街了。之前在国公府的时候,只有采买才能出门,能去的地方十分有限,时间也有严格的规定,通常都是急匆匆来急匆匆地回去。

    不过即便是这样,穆湘西也多少打听到了点意外收获。

    她此行出来也不是为了玩乐,沈洵早在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就在京都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收购了几家酒楼,经过这几年与官商合作捞油水经营开业,不知道盈利丰润到了何种地步。

    若不是她当初无意间在沈洵的书房看见过一两份契纸,任谁也想不到这小小的酒楼背后,竟是当今太子在为他们撑腰。

    如果不现在偷偷趁乱切断沈洵的财源,那以后就更加没有机会了。穆湘西将纸扇在胸前扇了扇,把目光投向了当今最负盛名的天下第一大酒楼——醉月居。

    “小姐您是要进去用膳吗?如果是想吃醉月居的菜,吩咐一声让阿碧出来买就成,不用亲自来的。”阿碧只当她是嘴馋,在一旁小声地嗫嚅道。

    此行本来完全不用带她一起,是阿碧说要是她再丢了就没法向夫人交代,穆湘西一时心软,就把她也一并带了出来。

    穆湘西眯着眼睛用并拢的扇骨打了两下自己的下巴,轻轻笑开:“来都来了,那就一次性吃个够。阿碧,去告诉这里的当家的,我要一间顶级的天字上房。久闻曲赋姑娘的盛名,劳烦请她来房间清弹一曲。”

    阿碧依照吩咐去办了,还好夫人对她的日常花销方面大方得令人咋舌,她像是要把前几年没开给过穆湘西的生活费用一次性全补给她,钱简直多到用不完,这点开支顶多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穆湘西也不是没过过这种一掷千金的富裕日子,在经历过前阵子的贫苦之后,吃穿用度方面习惯性变得拮据了些,直到近日了解到她随随便便的一套裙子都值上百两,这才相信侯府是真的财力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