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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和本龟,都是水生生物。所以我对他们的弱点确实有些了解。 水底常有一植物,名唤离魂草,人吃可做药,于我们这些水生的精怪来说却是剧毒。 不论是作为香薰点燃,还是吞吃入腹,都会导致肺内水肿,一小时内窒息而亡。 于是,下午三点,我一路闪现回到洞府,从湖底取了离魂草。 三点三刻,再次回到醉暖阁。 一进门便见那小郎中正坐在楼下大堂,喝得烂醉如泥。 恰在此时,陈先生穿着一袭水墨青衫回来了,腰间挂一柄折扇。 一般人明知道自己长得惹眼之后,可能会稍稍收敛点。比如肢体动作不会做得太开,或者刻意避开旁人视线之类。 但是这个人完全不会,他总是这么昂首挺胸的,像是要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展示出来,让所有人看个清楚。 这大概也是他身边的一些人不喜欢他的原因吧,他的气质过于张扬了。 张扬到什么地步呢?张扬到他穿着这身进来,我立刻觉得他在骂我“凡夫俗子”。 别说我和思思了,就连碧莲也抬头看了好一会儿。 就这他竟然也忍得了。 倒是店家小哥颇不给我面子:“小毛贼别看了,快来换衣服。” 毛贼的衣服,我本来也没指望太好看。 化妆小jiejie给我找了一身棕色短打,倒是很符合剧本里的设定——穿在我身上,看着就像偷来的。 然后小jiejie还给我在头顶盘了个丸子,一边盘一边问我“剧本看懂了没啊”、“有没有搞清楚自己干了什么啊”、“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帅哥多大了呀”、“啊那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我当然很清楚自己干了什么。 由于我已经给花魁送了点心过去了,所以如果我想再送点什么,就只能送茶水。 三点三刻回到醉暖阁后,我将离魂草剪碎,与茶叶一起煎了茶。 四点,茶煎好了。我再次送到花魁房间,花魁开门道了声“多谢”,从我手上接过后便关了门。 之后我便一直在大堂听候差遣,眼睁睁看着那小郎中从烂醉如泥到不省人事。 想来他一直行医济世,从来以斯文模样示人,如今偷藏心上人簪子的事儿败露,又怎堪镇上人人耻笑呢? 我看他多少也算个痴情人,便想近身去给他渡些真气,别真让他醉死过去了。 然而就在我凑到他身边,想触碰他时,昨日那女侠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掌将我推开。 好在她并没有认出我是昨日那“无头鬼”,只以为我是个想接近郎中的风月女子,那一掌没用什么法力。 我立刻低着头退开,而女侠则豪气万千地将喝醉的男人往自己肩头一扛,返回了悬壶堂。 大堂众人见状纷纷嗤笑指点。 到了明日,怕是人人又要道那窃簪的郎中饮醉花酒,还是被一女儿家扛回的药铺。 本龟连连摇头。 被女侠这么一推,我的发饰也凌乱了,被老鸨催促赶紧去后面整理整理。 我抓住这好机会,躲进丫鬟房中,三下五除二重新换回了我原本偷来的那身行头,准备几个闪现逃之夭夭。 却不想刚刚换装完毕,便听街上闹了起来,有人大喊:“死人了!悬壶堂死人了!” 此时正是五点。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是那小郎中喝酒醉死了吧? 我寻思赶紧去看看,如果还没死透,我去渡点真气兴许有用。 眼见人群已将悬壶堂的大门团团围住,我不方便在众目睽睽下用术法闪现,只能缓慢向内挤去。 却见那白衣剑客从二楼竹字间出来,直接打我头顶一个轻功飞进了悬壶堂中。 花魁也动作飞快,先我一步奋力挤开人群进入了悬壶堂——嚯,看来这鲛人并没有喝我给的毒茶,或是毒性尚未发作。 然后最后是我。 当我好不容易跨过悬壶堂的门槛时,便看见悬壶堂的大堂空地上正躺着一具焦黑的尸体,早已辨不得身份。 花魁背对大门而站,怔怔看着眼前的焦尸;郎中坐在椅上,不知是醉是醒;女侠在他身畔,一脸凝重地看着那具尸身;剑客立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花魁。 正如现实中,我眼前这副场景这般。 * 从我换好衣服回到房间的这一刻起,这场剧本杀游戏便正式开始了。 这次的主持人小哥,扮演的是镇上的无能捕头:“天爷呀!咱们这太平的镇子怎也会出这种事啊!昨日是无头鬼混入,今日直接便死了人了!你们几个既然第一时间赶来,必是与此事有干系!快速速招来!” 女侠思思抱臂道:“同我可没什么关系,我不过是送郎中回悬壶堂,一进门便见这焦尸在窗边燃烧,已经动都不动了。好在我来得及时,扑灭了火,否则整个铺子都能给烧没了。” “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今天一直在房中,这小丫鬟应该可以给我作证,”花魁碧莲接道,“这丫鬟看着面生,应当是新来的,今天下午来给我送过点心和茶水,一次是两点一刻,一次是四点——不过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现在穿着这身衣服,不穿丫鬟服。” 剑客阿奇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也觉得今日下午来送茶水的丫鬟面熟呢——你应该是昨天偷东西的那个无头鬼吧?你装作丫鬟混进醉暖阁是要作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