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们又见面了
封俞心头不知作何一跳，他忙对着电话那头的常恒远说：“常哥，我先挂了，在路上不方便。” 封俞转眸一看，昨天那位司机大叔已经走下了车，正小跑着从车前绕了一下，欲到靠近人行道的这边打开车门。 那单面玻璃后面，应当是沈贺。 倏地，封俞仿佛从心底里无尽地滋生蔓延出一种名为紧张的泡泡，且一汩汩莫名其妙地往上挣扎翻涌……直到，沈贺两只脚踏在地面上，才好似将他心底里那些不安分的躁动因子，稳稳地踏在了脚下，渐而，他的心脏变得熨帖，舒畅。 搞笑，有什么好紧张的…… 封俞瞥了眼手机，七点五十。 看来，沈贺每天早上就是这个时间段上班了。 沈贺依旧是西装革履，也依旧俊地让封俞挪不开眼。 “嗨，沈贺，我们又见面了。” 封俞本就生的唇红齿白，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更是好看，尤其是那乌黑浓密又自然卷翘的睫毛，扑棱扑棱地极为招人；纯粹又直白地看人时，免不得要撞进人心里去。 沈贺看了眼封俞，而后不自在地转了视线：“嗯。” 在外人眼里，一副睥睨众生的高不可攀…… 而封俞：“……” 这反差萌，简直绝了。可爱到爆。 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我想跟你说话，然而临门一脚却腼腆要命的尽数咽了回去……有点呆呆萌萌的，又有点可怜兮兮的。 封俞从包里掏出了刚路过宠物店时买的狗粮，笑眯眯地递到了沈贺的手边，说：“呐，我们一起喂。” 沈贺抿了下薄唇，从喉咙里挤出了个字：“好。” 封俞一边喂，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沈贺聊天，也不在乎沈贺会不会回答。 “我22了，你呢？” “你看起来稍微比我大些，直接叫名字有点怪怪的，我就叫你沈哥吧？”封俞自问自答，“emmmm……叫这个好像太生疏了。” 喊公司的前辈们是姓 哥，喊经纪人也是常哥，总不能喊沈贺也叫沈哥。 不好。 “贺哥哥？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封俞眉开眼笑，满脸期待地望着沈贺，眸光熠熠生辉。 沈贺活了27年，有大半多的时间都是一个人过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睡觉…… 医生说他有社交障碍。 他15岁上了大学少年班，毕业后接受了长达两年多的治疗。但效果甚微。 医生各种疗法几乎都尝试了一遍，可找不出他的病因。 只有沈贺自己明白，他与外界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的薄膜。 他无法穿破隔膜主动与人交际，同时也拒绝接受别人的靠近与碰触。当然也不单单只有人，包括一切会喘息的生物。 ——不是焦虑躁动，不是害怕恐惧，是不想。只是不想。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工作赚钱，才让他获得淋漓的舒畅与满足感。 他只想赚钱。 可此时此刻，沈贺看着眼前这如玉少年干净纯粹充满希冀的目光，忽然就想靠近一点点，再放纵着少年靠近他一点点，甚至还想点头应一声好。 沈贺纠结着捻了捻指尖，而后指节渐渐发白，比常人深邃的眼睛眨了眨，最后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 “好……好的。” 封俞闻言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些，瞳孔也亮晶晶地，情绪不言而喻。 舌尖舔了下牙关，他用力地忍住快要逸出的笑声：“我也觉得很好！贺哥哥。” 怎么办，虽然知道沈贺他不善交流，也不习惯与人对视，可他好想与沈贺多呆一会儿，就算是他一个人在巴拉巴拉也无妨…… 因为沈贺可爱到犯规啊。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大男人能将冷酷与呆萌完美结为一体的。 可是，他要去试戏了。 封俞看着自己手里逐渐变少的狗粮，‘啧’了声：“贺哥哥，我得先走了。” “嗯。” 封俞说要走，却站在原地没动，几秒后，他犹豫不决地开了口：“那……贺哥哥，要不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呗？免得下次错过了。” 沈贺深邃漆黑的眼睛看了他一下，慢悠悠地从口袋里将手机给掏了出来，打开了微信二维码递到了封俞跟前。 “加微信？”封俞嘴角扬起，“那顺便把号码也存一下，行吗？” 沈贺：“……行。” 互相加了好友又给了号码之后，封俞立即将联系人都置了顶，顿时心满意足，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似的，心情格外舒畅。 他走到路边拦车，可这会儿恰好是上班的高峰期，很难打到车，封俞打开约车软件想要叫车，可过了五六分钟了，依旧没有人接单…… 这就难受了，好不容易有个试戏的机会，不会就因为他喂个狗就黄了吧？ 站在不远处的沈贺专属司机刘安也很有眼力劲儿，看到封俞一直等不来车，就上前问：“小伙子，你这会儿是要到哪里去？” 封俞挠了挠头，这位司机大叔可是他搭讪沈贺的见证人呢……有点羞射是肿么肥四？ “咳，大叔，我去那个影视拍摄基地……” 刘安看了眼沈总的背影：“去那儿的路我很熟，这距离沈总的公司也就十来分钟，把沈总送到了，我送你去拍摄基地。” “这样太麻烦您了……”封俞是真不好意思了。 刘安笑了笑：“这有什么麻烦的，沈总只有上下班才需要我，其他时间我闲的很呢。” 封俞不禁羡慕，可以天天跟沈贺相处呢，他不由得感叹：“那您这工作也太好了。” 刘安听到这话，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哈哈笑了起来：“那是沈总心善，肯收我做司机，每个月的薪水也特高，要不是沈总，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封俞点头赞同：“的确是好人，要不然这些流浪狗也不会这么喜欢他了。您看那些小尾巴摇的。” 沈贺一直在面无表情地喂狗边听他们说话，听到这儿，垂眸看向那些狗，还真如封俞说的那样，在朝他一个劲儿的摆尾巴。 沈贺将手里的狗粮全喂了，转身：“走吧。” *** 车内跟车外表的低调不一样，里面相当豪华，小冰箱电脑投影什么的一应俱全，但小冰箱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几瓶纯净水。 封俞坐到沈贺旁边，手轻轻攥着：“贺哥哥，回去之后我在微信上跟你聊天，可以吗？” 沈贺坐的笔直，后背都不靠靠垫，双手紧握着规规矩矩地放在双腿的膝盖上，一本正经地甚至是严肃地开口：“可以。” 封俞余光瞄到沈贺，感觉他有些紧张，一抬头，忽而看见司机大叔正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他，封俞一愣，大叔的嘴形好像在说：“朝旁边坐坐。” 封俞这才发觉自己坐的离沈贺太近了，仅有半臂的距离，连忙挪了挪屁股，接着没多会儿，他便看到沈贺的拳头缓缓松了开来。 这种别人一靠近就会紧张的反应…… 封俞若有所思，而后不动声色地洋装看向窗外，又朝旁边挪了些距离。 几分钟后，一直安静的沈贺忽然开口说了话。 “刘安，到前面路口，放我下来。” 刘安一听，惊诧地从后视镜里看了沈总一眼，立即应了声：“好。” “不……没关系的，时间赶得上。”封俞转眸看向沈贺，心里一暖，“贺哥哥，等你到了我再去，也不迟的。” 几秒钟后，到了路口，沈贺：“停车。” 刘安当然得听老板的话，乖乖地放他下去了。 封俞看着沈贺下车的动作都那么帅，恨不得将他录下来，回去慢慢欣赏学习，说不定以后演个高冷总裁可以神还原呢。 封俞将车窗降了下来，朝着沈贺挥了挥手：“贺哥哥再见哦～” 沈贺面无表情地轻轻颔首，带上了车门，沿着马路边往右拐去。 路上，封俞问刘安：“大叔，这离贺哥哥的公司远吗？需要步行多久啊？” 刘安叹了口气，担心地说：“不远，就是沈总从来没有自己走过，我怕人太多，沈总会不舒服。” 封俞闻言，大夏天的捏了捏自己忽然发冷的指尖，嗓子有些干涩地问：“贺哥哥，他有社交恐惧吗？” 沈总都特殊对待的人，肯定是不一样的。刘安点了点头，也没瞒着。 “这么多年，除了沈总的家人，身边的助理、秘书、还有我以外，我从来没见过沈总愿意让谁接近的。”刘安说：“这么说也不太对，我们也接近不了，顶多就是天天接触，熟悉一点罢了。” 封俞听了心头一颤。 一个人该多孤单啊，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朋友…… 是谁这么可恶，让沈贺对社交产生了恐惧？ 刘安：“小伙子，你还是头一个来搭讪，沈总却没有拒绝的。” 可封俞一点儿都不想要这种特殊对待。若是可以，他情愿沈贺不缺他这么一个搭讪的人，周围都是朋友。 “刘叔，您叫我小俞吧，以后我们肯定会经常见面的。”封俞嘴角扯了扯。他人那么好，不应该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