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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缩回自己那伤脚,却扯动伤口, 哀嚎一声。 赵永乐见他激动, 也不坚持,便站起身。 陆行墨已吩咐站在一旁的小兵去唤军医来,此时无话, 他见赵永乐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那伤兵,便问:“公主殿下何故到此处来?” 赵永乐这才抬头去看他, 平静道:“为昨夜的事来谢陆统领,走到此处,想看看伤兵营什么样子。” 陆行墨方才见她不顾尊卑替伤兵拆布,又对她多了一分新的认识, 要知道就算是临城本地的姑娘,初次见到兵士伤口,干呕手抖的大有人在,明珠公主久居深宫,却未露半分惧意,陆行墨便好奇问她:“公主殿下不害怕这些伤口吗?” 赵永乐摇摇头,表示不怕,却不解释。 她自毁容以后,每日从镜子中看见丑陋的自己,伤疤大大小,各个形容可憎,而这些为国受伤的兵士伤口,又有什么可怕的? 但这是她内心最为自卑的事,当然不会对陌生的陆统领说实话。 陆行墨一直望着她,总觉得难以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还想说些什么时,小兵便领着军医来了。 帐篷小,陆行墨与赵永乐便走到外头来,让出空间给军医换药。 陆行墨低眸去看她。“公主殿下,昨晚那宫女情况可还好?” 赵永乐点点头。“还要多谢陆统领,她冒冒失失地跳车逃回来,夜里又认不清脸,说不定会被当作小贼打死了,幸亏你放她进城,若换作别人,说不定抬回来的就是尸身了。” 赵永乐这话说的冷硬,陆行墨却觉得有点意思。 明明是为了不让贴身宫女陪嫁她到北夷受苦,赶她回京成婚,见人逃回来,便吩咐下人赶紧替那宫女敷药加衣。现在又嘴上冷淡,实则很关心那宫女吧? 还为了她特意来向他道谢。 陆行墨温声道:“公主殿下多礼了,原是微臣该做的。” 赵永乐环顾伤兵营里其他的帐篷,问陆行墨:“伤兵营里可有药材东西短缺的?” 陆行墨忙答:“回公主殿下的话,目前无战事,都还够用。” 赵永乐却微微拧了下眉。“方才那大爷却很怕浪费了细布,疼成那样还不愿换药。” 陆行墨无奈道:“他们本就节省,还有前阵子兵情紧急时,此处缺医少药,他们便习惯省着用,现在伤兵数已经大大减少,微臣回头便吩咐他们不必私自熬着,该换药便换药。” 赵永乐点了点头。“我嫁妆里有好些素布,我会让人匀出来给此处,还有药材等物,我嫁妆里也不少,稍晚便使人列个单子给你,一并与素布送来。若还有缺的,我写封信给父皇,请他能不能再拨些军饷来。”赵永乐又想到那小兵说受伤的兵士家境困难,便说:“我还有些现银,这些伤兵如被迫退役,便从我这里拨些银两给他们,回去支撑些日子也好。之前因伤退役的,也能领,这还要麻烦陆统领列个人名单子,送来我居处,自有人处理。” 陆行墨听完这番话,表情愕然。 他简直哭笑不得,原来公主殿下不但面冷心软,还仁慈大方得很。 “公主殿下,您也说了那是您的嫁妆,岂能挪用?您不必担心,微臣早先就从军饷里拨出一部分专责作为因伤退役兵士们的安家费,还另外从屯田里划出一部分,让那些兵士们归家后有一份田地可以为生。您的嫁妆是要带去北夷的,想必北夷王宫也有许多要花费处,您且多留着些。” 赵永乐听了,却是嗤笑一声。“那些嫁妆带去我可保得住?若教那些蛮子夺了去,我还能做什么?不如趁早花在了这些兵士身上,将来就算饿死在北夷,我也死而无悔了!” 陆行墨闻言,愣在那哩,片刻说不出话来。 还是帐篷里头军医换过药,出来禀报,打破了沉默。 赵永乐又走进去帐篷,那伤兵用手撑着身子,想起来行礼,赵永乐摆了摆手拦住。 “有伤在身,不必计较虚礼。” 那伤兵满脸感动,在床上就原来姿势不停磕头。“不知公主殿下竟愿意到这里来看小的这些人,还不嫌弃小的那伤口,公主殿下就像菩萨一样……” 那伤兵说着说着,却哭起来,猛捶自己胸口几下。“都怪小的们没用!没早点把那些蛮子们都打死!如今菩萨一样的公主要嫁去北夷,这可怎么办哪……” 赵永乐眼神凝滞,心头闷得慌,良久才低声说:“别哭了,我是去做王妃的,我去了,你们就不用打仗了。” 那伤兵听了,还是哭,赵永乐见劝不来,有些慌张。 还是陆行墨叹了口气,上前说道:“你莫哭了,好好养伤才是报答公主殿下,否则岂不让殿下担心?” 那伤兵这才慢慢收了泪,一抽一抽的,又磕头起来。 赵永乐怕他动作大又扯动伤口,便开口要走,那伤兵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好不容易赵永乐才出了帐篷,陆行墨跟在后头,便见远远一个兵士跑来,对他二人行过礼,才说:“北夷有使节来,如今正在公主殿下暂住的宅子,礼部大人们接待着。” 赵永乐与陆行墨皆是讶异,陆行墨便说:“公主殿下,微臣送您回去。” 于是陆行墨便护着赵永乐回了宅子,才刚进门,便有官员上前说:“公主殿下莫急,那北夷来使不过送封手书,无须您亲自接见,如今王大人、高大人、林大人等在正厅接待他,酒席已备,只消用过便可送他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