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长 第101节

    飞在五头天龙以及敦仪之前，他直往水面之上冲去，他游的太快，直在水中开了一条和他身体一样粗的通路，而没了阻力，敦仪他们拉船的速度也就更快，就在那大块头龙一飞冲天没多久，敦仪和五条天龙也冲出来了，因为冲的太快，他们都飞到空中了。

    恰好与空中转头的大块头撞了个眼对眼。

    又与杜楠对视一眼，大块头在空中转身，饱览了一遍广阔的海面之后，他一个猛子向海中扎了进去，就此消失不见。

    第133章 抵达龙乡！

    忽然出现的龙虽然让龙船抵达海面的速度大大加快了，然而训练有素的船工们并没有因为他的突然出现乱了阵脚，早在船身冲上天空的时候，看准时机，船老大缰绳向下一挥，前头的五头天龙立刻听令的向下飞去，而攀附在船身上的船工们立刻向船两侧跳去，手里还各自扯着一根绳索，直将那绳索抻得笔直，在他们各自的方向引导下，船头先轻轻着水，其次是船前部，中部，最后是尾部，前后落差极小，坐在船上的杜楠等人只觉微微的晃动，再看向外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在海面上了。

    如果这里可以称为“海面”的话。

    杜楠惊讶地发现自己如今正在一片白云之上。

    云？等等——他们之前明明是从海里冲出来的，虽然后头因为大块头的加入速度一下子提到极限快到他们什么都没看到就冲出来了……难不成就是这段距离里发生了什么？

    倒是青哥儿感觉脚下平稳了，赶紧松开了之前的扶手，还示意杜楠他们安全了。

    “大哥放心，咱们这里的海就是这样的，最上头一层是云海，下头水汽越来越沉，才和你们那儿的海一样。”贴心小导游青哥儿道。

    “我第一次见到你们那儿的海时也吓了一跳哩！你们那儿的海居然没有云衣。”和杜楠一家待久了，青哥儿也学会了他们兔耳村的土话尾音哩。

    “云衣？是指这云海吗？倒是贴切。”杜楠这才了然。

    只是，这么看，这里就更像天宫了。

    传说中神仙生活的地方不就是这样？住在云层上，站在地上，腿都藏在云雾里的。

    不愧是真海——而与此同时，船老大和船工们也陆续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回来，敦仪又变成了人形，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一向缺乏表情的脸上如今难得带着明显的喜意，还有一丝惊讶。

    “那头龙……不是那头龙吗？”敦仪问向杜楠。

    “嗯，是他，之前他受了重伤，被黑麒麟带到了我的空间，和我撞了个正着之后就消失了，我还以为他们离开了，毕竟他们来的时候我就没发现，我还以为那黑麒麟有什么更厉害的越界神通……”杜楠对他道，说到这里，杜楠还有点担心：“怎么办？那头龙可是逃犯，我窝藏逃犯了——”“你又不知道，没关系的。”敦仪道。

    然而杜楠却更担心了：“可是我把这条龙带到这里了啊，对方可不是什么好龙……”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这里多的是龙，管他好坏，是坏的更好，将来我们餐盘上又多一块龙rou。”反倒是话只听了一半的船老大爽朗地笑了，而在他身后，其他船工也都笑嘻嘻的，明明刚刚已经见过大块头，他们竟是没将大块头的来头放在心上，看着他们如此普通的态度，杜楠嘴巴张了张，心情竟也慢慢放松下来。

    对那头天龙完全不感兴趣，倒是对敦仪极感兴趣，船老大和船工们将敦仪围住：“这位大哥厉害啊！您也是龙吗？和我们这儿的龙长得不大一样啊……”

    “不，我不是龙，我是蛤。”不太习惯受人瞩目，敦仪习惯性的视线向下，落在甲板上，不过口中倒是慢条斯理地回答了众人的问题。

    “蛤？蛤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别怪我们见识少，实在是我们这儿资源贫瘠，海里除了龙以外什么都没有……”

    除了龙以外什么也没有的海应该算贫瘠吗？

    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或许算是吧，耳中听着船员们和敦仪唠嗑，杜楠再次望向前方的云海。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刚刚好，日头正从云海尽头升上来，半轮红日染红了半面海，那片无边无际的海啊——杜楠从未见过如此宽广的海面，四面八方当真全部都是云海！在这里，时间久了会让人有一种错觉，这里只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头顶的天空，而另一部分就是他们船下的云海，没有陆地，只有天与海。

    而待到日头越升越高，天空变得越发蔚蓝的时候，杜楠又多了一种天地倒转的感觉。

    看！天空蔚蓝，海面雪白，倒像是云跑到了地面，而海跑到了天空中似的！

    这种奇妙的感觉持续了许久，直到一名船工忽然大声道：“看到了！我们要到了！”

    顺着他的方向望前看，杜楠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岛。和看起来几乎与天地同宽的海面面积相比，这座岛看着不大，然而随着他们逐渐靠近，杜楠发现只是看着小而已。

    而随着他们越来越近，杜楠渐渐看到岛上的风光了——宽广的海滩是必备的，后头则是椰林一样的树林，而在树林之后，杜楠便看不清什么了，不过这不要紧，在海滩前的海面，他看到了好些渔船，更看到了好多人！

    一个个皮肤黝黑，身材又高又壮，口中喊着号子，他们用绳索从海中拖拽着什么出来，一边用力，他们还喊着杜楠听了一路，已经烂熟于心的号子——“张三郎啊！”

    “吼——嘿！”

    “力气大啊！”

    “吼——嘿！”

    “加把劲啊！”

    “吼——嘿！”

    ……

    不等他们喊完，杜楠头顶的船工忽然大吼一声：“哥哥哥哥——我回来啦！我回来啦！”

    杜楠这才想起来，今天负责在上头值班探路的船工名叫张五郎来着，联想到刚刚号子里喊到的“张三郎”，他们果然是一家！

    果然，他这一嗓门喊出去，原本还在全神贯注拉绳索的渔民们纷纷抬起头来，看到前方的大龙船，一个个面上漾起笑容，而其中一名年轻男子更是笑出一口大白牙：“你们回来的刚好，咱们刚刚打上来一条龙，是红龙，你最喜欢吃！”

    杜楠头顶的张五郎便欢呼一声，顺着桅杆滑下来，而船上的其他人亦纷纷跑上船头，和地面上的亲人朋友们打招呼的同时，大伙儿的喜悦最终凝聚成一声响彻天际的欢呼——“终于回家啦！”

    船工们的喜悦是切切实实的，声音也是极响亮的，然而，竟然有一道声音比他们还响亮。

    被之前的所见所闻震昏了头，直到现在才清醒过来，胖男子双膝一跪，面向云海，他也大声吼了——“终于回家啦！我回来啦！爹爹爹爹——”最后那个“爹”字回响阵阵，直传出去老远，原本从岛上跑过来接应众人的土著渔民们便有点傻眼，看着这个陌生的白胖子，他们的脚步都变得迟疑了，终于没忍住，待到和船老大等人汇合的时候，就有人问出声来：“这……是之前那个混蛋在外头留下来的孽债？”

    说话的是一名老者，年纪看着不小然而身材竟比船老大还壮硕，显然在船老大这边极有威望，看到他过来，船工们都纷纷以右拳击肩，这是个对长辈表示问候的礼仪，极亲切又恭敬——早在路上，杜楠向青哥儿请教当地礼仪的时候，青哥儿就将这个礼仪交给了他。

    船老大便赶紧摇了摇头，同样以右拳击肩，他在问候完老者之后赶紧解释道：“不是我们的，是龙的。”

    “他说他爸是天龙。”

    老者：……

    众渔民：……

    船老大赶紧把杜楠一家人带过来，为他们互相介绍：“不理那个人，这几位是我的朋友，这位是杜老夫人，旁边是她的女儿女婿，杜雨涵，朱子轩，然后这个娃娃名叫杜楠，是青哥儿路上认的大哥，一路上颇为照顾青哥儿，教了他不少东西。”

    “他们家还有个闺女，身体不太舒服，回头我再和大伙儿细说，他们一家过来就是因为咱们这边适合他家闺女静养。”

    介绍完老杜家，船老大又介绍了敦仪：“这位是敦仪先生，和子轩他们一个地方过来的，回家的路上，也帮了忙的。”

    说到这里，他到底没忍住，情不自禁赞了一句：“敦仪先生力气大得很！乃是一名力士！”

    这句话一出，老者和渔民们看敦仪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当时就带上了敬佩与欣赏。

    杜楠：……这里的审美果然直接又粗犷，他爸得练肌rou了。

    介绍完老杜家和敦仪，船老大又介绍老者和过来的众人，杜楠这才知道，老者原来是船老大的大伯爷，也是他们村子的村长，虽然不是最年长，却是村里最强也是最德高望重之人。

    于是，船老大的介绍告一段落之后，杜楠立刻以右拳击肩，向老者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礼，其次是其他人，看到他的动作，朱子轩这才想起杜楠之前教过他们的当地礼仪，赶紧跟着也行了礼，倒是杜婴婴，在朱子轩之后，带着女儿一起给老者以及众人行了个家乡的礼，又将自己一家以及来此地的原因介绍了一遍，端的是不遮不掩，明明白白。

    而老者显然是个见识多广的，看到杜婴婴行的礼，又听到她们一家从哪里来，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进而和杜婴婴坦率交流了起来。

    “既然高人说是东边对娃娃身体好，那就在咱们这儿住下，你们是阿鹰的朋友，就是咱们所有人的朋友，就当这里是自家，先去阿鹰家住，回头村里给你们盖个房子，住起来就更方便。”老人看着极厉害，不想对他们一家竟是极和气，尤其是看到杜楠的时候。

    他还弯腰拍了拍杜楠的肩膀，赞了一声：“这娃娃好，身体和青哥儿差不离，看着文质彬彬的气质，学问怕是得甩青哥儿几条街，文武兼修，好孩子！”

    看着老人眼中的赞赏，杜楠赶紧道了一声谢。

    在老人身边腻歪了一下，就一下下而已，青哥儿随即带着杜楠跑开了。

    “大哥，我带你去看龙，是红龙！红龙很难抓哩！”

    于是杜楠就见到了传说中的事——巨大的红龙被长长数根鱼叉刺死，沉重的身体被渔民们用绳索拖拽着离开海面，如果说拖拽猎物是男人们的活儿，接下来处理猎物就是女人们的活儿了。而这活儿显然比起前者一点都不轻松。

    见识到当地力大赛龙的汉子们之后，杜楠又见到了当地同样力大无比的娘子军，同样身材高大，体态健美，她们是带着刀、扛着盆过来的，刀还算普通，就比普通刀大一些，然而盆却是极大的盆！堪比他家的洗澡盆！女人们一个个头顶着盆、右手握着刀、左手还拎着马扎似的凳子过来，简单的和众人招呼一声，便撑开凳子，大盆端在手中，等候在了一边。

    一位老妇似乎是主持，只见她一刀斩断龙头，旁边一位身材异常高大的女子随即拎起旁边的盆开始装血，待到盆中的血差不多满时，下一名妇人随即将自己的大盆塞过来，无缝衔接，保准一滴血也没漏，待到所有人的盆里都有满满的鲜血时，那红甲巨龙的伤口里也一滴血也流不出了，老妇人这才以刀在龙腹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帮着她在开刀的时候撑起巨龙的身子，待到刀口开完，妇人们这才将巨龙放下，坐在原本撑好的马扎上，她们笑嘻嘻的挥起手中的刀，竟是像切猪宰羊似的分起龙rou来。

    这一幕实在太震撼了！

    也是直到这一刻，杜楠才深深觉得自己如今身在真海旁——传说中的龙乡！那个盛产天龙，渔民们极善捕龙，甚至捕龙为生，家家户户都吃得上龙rou的地方。

    第134章 真东国遗民

    “怎么啦？是这种吃法不习惯吗？也是，我们这边的人吃得又酸又辣，还有点甜，听说你们外头不怎么这么吃的。”吃饭的时候，看到杜雨涵朱子轩等人看着饭碗里的rou迟疑，莲花阿嬷还特意跑过来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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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花阿嬷就是之前带着女人们解龙的那位老妇人，她是村长的妻子，亦是村里德望最高的女人，不过之所以在村中备受尊敬倒不是因为自己的男人，而是因为她自己，从年轻时就是村里女人们的老大，到了如今还是老大，村里女人但凡有个啥事都愿意向她请教，就像村里的男人更习惯找村长一样。

    她也是个天生的热心人，给所有人都分好饭了，也催所有人都吃上了，自己还没吃，这不，注意到客人们的迟疑，她立刻又放下饭碗关心了。

    “这……倒不是口味问题。”杜雨涵干笑了一下，看着碗中的rou，她脑子里的震撼还没消停呢！

    因为有上辈子的回忆，龙在她脑子里可是神物，早在发现吃嘎啦破的时候，他们三口发现那颗龙头的时候就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吃了龙，虽然后来发现自己吃的不是龙而是麒麟，可是麒麟也没让他们感觉好多少！

    而如今——这可是真的龙！龙啊！

    这东西可以出现在神话传说里，可以出现在神像上，出现在饭桌上就有点……

    虽然祖宗也有“龙肝凤髓”这个说法就是了。

    “是因为是龙吗？”莲花阿嬷了然道：“你们外头的人好像觉得这龙是个挺神俊的神物来着。”

    “没错，就是这样，因为平时看它们总有些仰望的意思，有点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饭桌上看到……”杜雨涵道。

    莲花阿嬷便笑了：“也是外头的龙太少了，咱们这儿的海里只有这东西，不吃它们，咱们又能吃什么呢？总不能吃人吧？”

    “这海里……就真的只有龙啊？”杜雨涵问。

    莲花阿嬷就叹口气：“可不是？我家祖祖辈辈就住在这边，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这海里就都是龙了，除了这些家伙，什么也没得吃，那会儿连后头这椰实都没有呢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这边儿的人便只能吃这些龙，外头的传说里说我们力大无穷擅长捕龙，实在是不捕龙就得饿死。”

    “您家？”杜雨涵敏锐地听出了区别。

    莲花阿嬷便又一笑：“嗯，老头子他们的祖上是从外头来的，论真正的土著，还是我们这支，姓屠的这支。”

    阿嬷将村子的历史娓娓道来——原来，村里真正的土著是莲花阿嬷她们的祖上，传说中擅长捕龙的渔民就是指的她们的祖上，只不过神话传说里并没有说，在最初的时候，这边的海里除了龙以外什么也没有，渔民们就算不擅长捕龙，也只能擅长了，那时候她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座岛，和哪片大陆也不接壤，人们住在这里，过着不是吃龙就是被龙吃的日子，还是后来“真东国”的国王派来的探险者来到了这里，惊奇的发现了他们这群土著，惊讶她们居然以龙为食的同时，也带来了外界的东西给她们。

    因为以龙为食，国王特赐姓为“屠”，取得便是“屠龙”之意，这片荒芜的土地第一次开始和外界互通有无了，注意到当地土著已经彼此通婚极久，国王派来了新的移民住到这里，这些新移民被赐姓为“龙”，又修建了水路，让外面的物资可以进来。

    当地土著们算是头一次过上了好日子，有了各种水果吃，有了各种粮食作物，她们这边的土地贫瘠到什么也长不出来，国王便将外面肥沃的土壤运进来，帮她们改善土壤，渐渐地，她们这边终于有了各种在自己土地上种出来的水果粮食，海里也有了龙以外的其他鱼种←当然，鱼种也是国王从外头运进来了。

    这才有了“真东国海边的渔民善捕龙”一说。

    “椰实、辣子、酸角都是那时候被带进来的种子长出来的，咱们这边的地太贫瘠了，除了这些啥也长不出来呢！倒是这三样东西长得都挺好，也是因为如此，咱们这儿的菜全都又酸又甜又辣。”阿嬷道：“倒是适合这边的气候，咱这边又湿又热，适合吃这些。”

    “只是好景不长——”她话音一转。

    再后面，就有了天龙与人类的战斗，真东国的土地几乎全部都被海水淹没，最后剩下的居然是她们这块地方，仅存的土地养活了仅存的真东国人民，只是这个时候，真东国已经不存在了，这里便成了真东界。

    “这些龙实在太能吃了，之前国王运进来的那些鱼都被它们吃光了，它们就吃彼此，呼唤雨来淹没我们岛上仅存的庄稼，把庄稼里的田苗冲下水里吃，还吃我们养的龙，我们的孩子……”

    讲到这里，莲花阿嬷的表情变得严肃，眼角的皱纹长而深刻，她抿嘴道：“或许在外头的天龙很神俊，可是咱们这儿的天龙啊，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着，指指碗中被芬芳香料浸泡的rou块：“这条红龙啊，在你们来之前在海边兴风作浪了好久，吃了两头咱们养的龙，都是可乖可好的小龙崽，之所以被吃还是因为那红龙要吃岛上的娃娃，那两头龙崽是为了那个娃娃和红龙战斗到最后，被它吃掉了。”

    “可怜那两头小龙崽啊，是我们之前那头白龙最后留下的两颗蛋里孵出的小龙崽，和它们阿妈一样，都是可好可忠义的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