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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银彻底转过身去,微微躬身,从汽车降下的窗户里,她笑了笑,露出银亮的小虎牙,对着凌琛挥挥手道别,“拜拜。” 因为阮银论文的时候,他们应该还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阮银有意和凌琛维持短暂的友好表象,于是刻意示好。 阮银只从窗户里看到了冷毅冰冷的侧脸,他分明听到了阮银的声音,但是依然没有表情地目视前方,连理她都没理过。 唯一回应她的,是缓缓上升的窗玻璃。 阮银又在凌琛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她摸摸鼻子,转头走了。 凌琛的态度总是莫名其妙的,一会儿好,一会儿坏。 --- 今天阮银心里有事情,在颜雯自己练习的时候,频频走神。 阮银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和牛仔裤,正在钢琴旁边支着下巴,眼神涣散。 颜雯停下练习,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唤回阮银的神志。 “阮老师。”颜雯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凑在阮银的面前,仰起脖子问她,“阮老师你在想什么呢?” “啊?”阮银恍然回神,用两只手揉了揉脸颊,向来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血色,她愧疚地看向颜雯,“我又走神了,对不起。” “阮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她转转身子,和阮银膝盖相碰,摆成两个人相对而坐的姿势,“你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我什么都知道的。” 颜雯小大人一样的语气,叫阮银情不自禁发笑,捏了捏她的脸蛋,“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呀?” “我肯定知道的,你就说说嘛。” 阮银一直将颜雯放在和她平等的位置上,从来没有因为她年纪小就轻视她。 颜雯现在一副八卦想听故事的表情,更是叫阮银拒绝不了。 “嗯……”阮银在脑海里组织措辞,尽量将她和凌琛错综复杂的关系简单化,讲给小姑娘听。 “最近有个人,他对我的态度很奇怪,总是忽冷忽热的,一会儿态度好,一会儿态度又不好,就是……让我感觉,有点难受。” “那jiejie你喜欢他吗?” “嗯?!”阮银立刻反驳,“怎么可能。” “我同桌喜欢我,所以才把他的巧克力给我吃。我不喜欢他,但是喜欢吃他的巧克力,所以他给我巧克力的时候,我才跟他玩的。”颜雯现身说法,把自己的亲身经历讲出来,“所以我也对我的同桌忽冷忽热的。” 说完,她睁着大眼睛,看向阮银:“jiejie,你也给他糖吃了吗?” “怎么可能。”颜雯这番幼稚的发言,叫阮银哭笑不得,她解释道,“我们两个关系没有你们那样简单的。” “嗯……怎么说呢?”阮银的眼神放空,开始回想,“我们在很久之前吵过好大一场架,两个人都很凶很凶,都说不像见到对方,要绝交。” 回想到之前的事情,阮银那双大眼睛里的神采消失,声音也低下去,“然后,我们就真的绝交了。” “可是你们现在又重新见面了不是么。”颜雯眨巴眨巴眼睛,实在不明白阮银口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阮银哀叹一声,撑着下巴,一脸愁苦,“所以现在才不知道该怎么办。” 颜雯拿小手摸了摸阮银的膝盖,安慰她道:“没关系啦,他一定是舍不得跟你绝交,所以才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不过。”颜雯小朋友依然不死心地问道,“那个哥哥真的没有想吃你的糖吗?” 阮银笑了笑,揉揉她的小脑袋,“好啦,我们开始继续学习吧。” --- 一直到课程结束,阮银和颜雯牵着手从楼梯上走下来。 刚刚被音符占据的脑子一下子空了,阮银脑海中又蓦然冒出颜雯的童言童语。 糖,凌琛这是在跟她要糖吃吗? 这么一回想。 凌琛对她态度变好的时候,大多是在她每次下意识,将现在的凌琛,和四年前的凌琛联系在一起时,凌琛周身凌冽的气场都会柔和些许,甚至还能勾起点唇角,给她一个笑。 但是,在其他时候,凌琛的态度总是莫名其妙的,始终有一种没由来的恶感。 这就让阮银感到十分费解,明明当初他们闹翻的时候,是凌琛整整半个月躲起来,没有见她。 怎么到头来,在凌琛的态度里,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阮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直到颜放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堪堪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走吧。”颜放走到阮银身边,和阮银一起走出门外。 这些日子,每次阮银结束家教,走出小区乘坐公交车时,颜放总是会在一楼等她,从颜家,一直将她送到公交车站,就礼貌地离开,不再打扰。 可能一路上,他们两个一句对话都没有,但是颜放依然沉默地,陪着阮银静静走完这一段路。 今天也是这样。 他们沉默地走出门外。 因为和颜雯聊天耽误了一段时间,阮银刻意将教课时间向后拖了一点时间,现在暮色正在四合,但是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灰沉沉地看不真切。 道边的法国梧桐还没有抽出纸条,一个个银白色的树干裸露,在灰暗中反射着白色的光芒。 阮银和颜放并肩走在一起,两人之间有一个人的间隔,他们沉默着向前走,谁都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