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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柳不敢再看那位少将军的样子,垂眸道:“少将军在天风营,想必不常见到姑娘,这天底下的女孩,总要守着礼节的,公主身份又不同,我们这些宫婢尚且不得自由,更何况公主殿下呢?” 那一番话,倒像是一下把燕远点醒了似的,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些什么,又好像是怅然若失,半晌,才终于从怀里拿出一份纸包着的糕点来。 “这是外头画香斋买的,悠……公主从前喜欢,烦请眠柳姑娘带回去。” 眠柳知道若公主在这,定然不会让她接的,可她到底心软了。 那少将军一向是飞扬洒脱,何曾如现在这般,满头大汗瞧着还有点狼狈? 她将糕点接过来,手指触碰的一瞬,惊讶地瞪了一下眼睛。 那糕点竟真的还是温热的,也不知那小将军是多呵护着在这等呢。 燕远目送眠柳过了崇元门,沿着那长长的宫道往宫内走去,第一次觉得那两边宫墙竟是那么高,像是要将这一条小路挤压得更窄了似的。 他心里闷得厉害,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 沐芳宫,二皇子林谦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将崇元门和定宁宫两处的奇怪见闻朝自己的母妃讲了一遍。 贤妃司空瑛正亲自给自己儿子打着扇子,耐心地将这好长一个故事听完,轻轻笑了出来。 “母妃笑什么?可是这里头真有什么门道?若是燕远欺负了悠儿meimei,便是他与我算得上好兄弟,我也决不饶他!” “你急什么?依母妃看,只怕不是谁欺负了谁,倒是他们自己还没想明白。” “没想明白?”林谦从自己母妃手中接过扇子,一边摇一边问道。 司空瑛笑道:“昨日你父皇设宴,难得与众臣子开玩笑,更是多次说起了那位燕小将军,圣心难测,可谦儿觉得,这玩笑,会平白开出来吗?” 林谦又一次思量昨日的事情,尤其认真回想了与燕远相关的,而后忽然瞪大了眼睛。 “父皇说若燕远要成亲,父皇为他作主!” 司空瑛点点头:“谦儿还记得,燕远是怎么答的吗?” 说起这个,林谦那可太熟了。 “他那个家伙,从小就一心在军营里,什么事都能拐到沙场练兵,根本没什么好意外……”说到这,林谦自己忽然停住了。 他看着自己母妃似笑非笑的目光,又想起今日见到林悠时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开了窍,忽然想通了。 “莫不是,莫不是……” “嘘。”司空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咱们莫要随意揣度圣意,你明白了就好。” “可他们,他们这是误会呀。悠儿meimei单纯,定以为燕远说的是实话,可燕远那小子,他就是个呆子,他说那么多,到头来,还不是巴巴地去崇元门等着了?” 司空瑛听儿子这么说,一时笑了出来:“燕远呆不呆,母妃倒不知,不过这件事,可不光是他们两个这么简单。” 林谦还想着怎么撮合一下meimei和她的心上人呢,闻言一下收了笑容:“不简单?” 司空瑛抬头看向窗外,外面绿树成荫,又是一年的夏日了。 “燕家忠烈满门,燕远又深得圣上称赞,所谓‘木秀于林’,他也到了马上及冠的年岁,总不能永远像从前在奉贤殿时那样,当个孩子吧。” * 燕远跪在祠堂之中,朝那一应的排位拜了三拜,盯着正前方那块印看了良久,这才站了起来。 那块印,是他祖父的私印。 四年前,望月关一役,他的祖父、父亲、兄长皆埋骨北方边境,母亲也在当年冬天就重病而亡。他的至亲永远留在了大乾边关,唯有这方私印,随着捷报被带回京城。 他每每心思烦乱的时候,便会来祠堂里跪着,看见这方私印,就好像回到了那年冬天。 他不断提醒自己,望月关当时究竟如何,为何镇北军大胜,主将却身亡,他要查清的事情还有很多,绝不能被眼前琐事所误,更不能在太平盛世里,耽于享乐。 “远儿。”一个有些苍老但却精神十足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 燕远回头,见果然是祖母走了进来,连忙起身去扶。 燕老夫人姜氏已是满头华发,可却是目光清明,拄着一柄足可作棍棒用的拐杖,步履坚定地走了进来。 “没去天风营,反而到这来跪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姜氏看着燕远,缓缓问道。 第4章 艰难 他若不做驸马,能以什么身份护着…… 燕远不知该怎么回答祖母的问题,他垂眸犹豫了一下,到底也没想好如何开口。 姜氏奉了三支香,而后领着燕远从祠堂中走了出来。 “昨日入宫,回来就听展墨那小子说你独自到屋里歇着了,可是宫宴上发生了什么事?” 燕远自己也知道这事只怕瞒不过祖母。 昨日宫宴上,商沐风提醒他那几句话犹在耳畔,他本是有心向祖母请教,又怕真有什么问题,反而惹祖母担心,辗转纠结了一个晚上也没有定论。 只是还是逃不过今日,祖母都提及了,他自然也只好开口了。 扶着祖母回卧房的一路,燕远便将昨日席间圣上所说,他自己的回答,并商沐风的几句提醒,一道详细说了明白。 等都说完了,忽又想起今日崇元门前的事情,顿了一下,到底是心里的疑惑更甚,也一并都朝祖母交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