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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论他如何改变,她依旧是不满意,既然如此,又何必要继续演呢? “我走时,让你等我,为何不等。” 沈菱歌知道这次是躲不掉了,况且如今她在河中央,便是要逃也逃不了,既是逃不掉,还不如趁此机会,与他说个清楚。 也好叫他别再在她身上耗费时间,不值得。 她不再躲闪,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这也是这两日来,两人头次这般坦然相视。 沈菱歌这才发现,他比上次离开时更瘦了,漆黑的眼里似有红血丝,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倦意。 她记起云姑那日说的,他一回京便马不停蹄地进了宫,他是去寻她的。 这让她心中升起些许酸涩之意,周誉是真的觉得之前轻慢了她,这次他是认真的,诚心实意想待她好。 “便是等了见了,又有何用,我与你差得又何止是身份。” 还有横在两人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她想与他厮守终身,可她胆小怯弱,害怕会是另一场飞蛾扑火,既然如此,不如早早将火源断掉,让一切都没发生。 她犯的最大的错,便是喜欢上了一个,攀不上够不着的人。 “沈菱歌,我到底该说你是有情还是无情好?若说你无情,却要豁出命去,也要护着我。可若说你有情,却从不过问我的想法,便在心中给我判了死刑,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你这人对自己真是绝情的很,宁可出家入道,也不愿面对自己的心。” “沈菱歌,你又怎知我定会负你。” 周誉靠坐在船头,声音却仿若就在她耳畔,沈菱歌这会也顾不上怕水了,抿着唇一手抵着船篷,微垂着眼眸不敢去看他的眼。 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心也似这河水般,飘忽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才瓮声道:“周誉,你出生便高人一等,即便战场上出生入死,命也全由自己而定,没什么人或事能叫你为难的。你自然不知,这世上有些人能活着便已很不容易了。” “你与我而言便是天上的月,喜欢却如同奢望,人啊,该有清醒的认识,追求得不到之物,是会粉身碎骨的。” “我自私胆小又怯弱,我不怕疼,但我怕死,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的喜欢。” 周誉面无表情,眼底的暗潮翻滚着,像是要将人吞噬一般。 他过往二十余年,除了父母离世,从未有如此无力过,像是浑身憋着气,无处可以发泄。 他可以将她直接掳走,也可以不管不顾地得到她,却都无趣的很,他要的是快活的她,而非像只剪断了翅膀的雀鸟,卑微怯弱,等着粉身碎骨。 “周誉,我骗了你,上回我说宁愿遇见季修远,也不被你所救,这话是假的。” “我很庆幸此生能遇见你,于我而言,便足够了。” “你便让我苟活着吧,能看到你受万人敬仰,看到你平平安安活着,看到你娶妻生子,便是我此生最快活的事。”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犹如锐器插在他的心口,看不见血,却痛不欲生。 水流到了湍急之处,一个波浪打来,船只剧烈的晃了晃,沈菱歌的身影也跟着晃动,她就像是风雨中依附着大树的蝶,好似轻轻一吹便会支离破碎。 周誉被她气得咬牙切齿,可方才那一瞬间,还是想要护着她。 他便知道,此生无解。 第64章 愿不愿意跟我走。 “进去, 谁让你出来的。”他冷着眼低吼了声,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令她微微一怔。 沈菱歌悠悠地看向他, 没有动,怯怯地喊了声:“周誉。” “既是无情, 便别再这般看我,否则我会当你是改了主意。” 话落,又是一阵浪来, 沈菱歌摇摇晃晃地勉强站稳, 周誉阴沉着眼, 握紧了船桨不再看她,冷声道:“进去。” 沈菱歌咬着下唇, 遥遥地又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进了船篷内。 周誉看着翻滚的河流, 自嘲地笑了笑, 他竟真有这一日,得不到却又不舍得将她毁掉, 终将自食恶果, 或许这便是对他先前所做的惩罚吧。 躲进船篷的沈菱歌,挨着蓬内只觉百感交集,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人都该有得到和失去的, 她既决定断舍, 便无欲无求。 可她看不得周誉如此,他若是生气发脾气,她都会好受些,偏偏什么都不说, 到头来还在关心她,这才叫她辗转不得。 两人相距不过一个船篷,却像是阻隔了千山万水般,獢獢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心情低落,乖乖地伏在她的脚边,舔了舔她垂落的手掌。 沈菱歌透过竹帘,痴痴地看着船头周誉坚实的背脊,一路无言。 船摇摇晃晃地到达了对岸,这次来送东西的是个老者。 “道姑可算是来了,老朽害怕您给忘了。”老者把东西递给沈菱歌的时候,还好奇地打量了身旁的周誉一眼。 却被他满身的煞气所震慑,险些踉跄两步跌倒,颤颤巍巍地将东西丢下,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沈菱歌很想让他收敛些,别吓坏了人,可方才两人的气氛如此僵,她又没什么立场来说这话,只好又咽了回去。 放下竹篓,将东西一一装进去,这次送来的不是米面,而是笔纸蜡烛等物,说是少许,但观内人多,需求量大,说少也少不到哪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