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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吓得双腿发软,立刻跪了下来:“殿下!” 翠鬟也唰地跪了下来。 姬嫣才盘好的发髻散乱了半边,正从前额垂落,搭在她的脑门上,仿佛顶了一把笤帚在脑袋上,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王修戈脸上恢复冷漠,看不出什么表情,道:“孤今日,动身前往河间,太子妃若无事,上城郊送孤一程。” 姬嫣一愣,不知怎的他就要走,这么突然。 然后他又要让自己送他。 是了,他们才是新婚大喜,为了在皇上和父亲面前表现他们琴瑟和鸣,现在她应该去送他。不但能昭示他们夫妻间的和睦,更能让他人看见太子的急公的太子妃的贤良。 在这个荣誉更重于性命的世道里,只要有机会,每个人都会苦心经营自己的名声。 她想到自己还在被他关禁闭的期间,便朝他福了福,道:“那臣妾不露面,就送殿下到城郊。” 东宫备好车马,姬嫣乘车与王修戈出行。 沿途经过长安街市时,王修戈眼见城门楼在望,收回目光,看到自己身旁的太子妃微垂眼睑一动不动,两手交叠着规规整整地搁在膝前,像是被人欺负了般,不禁攒眉。 姬嫣也不知道说什么,她虽然跟着他出来了,却并不是因为新婚夫妇依依难舍,而是出自他的命令,他让她这么做。 现在她跟在他身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像不论说任何话都是错的。 已经被罚了一个月禁闭,在他面前更应当三缄己口。 车停在郊外,王修戈下车来,对车中之人道:“不下来透口气么。” 姬嫣方才心神悠悠一晃,揭开车帘门,只见他停在车辕下,对她伸出了一只手,在他的身后上百玄甲骑兵肃穆以待。她心里想道,他应该是命令自己陪他演戏,那么演就演了。她慢吞吞将手伸了出去,没放到王修戈掌中,他蓦然圈住了手掌将她回握,并乘势轻轻一拽,姬嫣从马车上险些摔下,被他单臂抱住了细腰放了下来。 两旁的人都在笑。 “殿、殿下。” 王修戈松开她的腰肢,正色道:“你虽笨,但总不至于看不出形势,日后在东宫,即便解除了禁闭,也尽量无事不出门,谨言慎行,莫在他人面前给我丢脸。” 姬嫣一愣,随即缓缓道:“知、知道了。” 王修戈点点头,撇下她,朝自己玄甲军牵来的马走去,留下一句:“歇会儿就回吧。” 说完他跃上了马背,与诸位黑骑士兵一道勾缰打马离去,风尘漫卷,他们顷刻间便从密林古道中消失了踪迹。 第6章 她有点意思。 东宫明确经由皇后的手送来的宫女有三人,真真、柏合和香莲,伏海曾经不止一次想找借口打发走三人,但为了顾及袁皇后的面子,又实在挑不出她们的错处,伏海便打消了念头。他虽然比她们都官大,也不过是皇家的一个奴仆,实在没那个能耐开罪于皇后。 现今东宫有了女主人,伏海便小心翼翼地上太子妃处拱火,细说这几人日夜监视着东宫的害处,盼着太子妃伸出援手。 姬嫣了解她们的来历之后,对伏海说道:“我很想帮助伏内侍,但是我尚且在禁足,只怕东宫上下没有几个人敢真心服从我。” 伏海想,太子妃对禁足的事心中介怀着,便道:“此前,也有一个手长的下人碰了殿下的白盏菊,那会子白盏菊开得茂盛,三五盆便开了十七八朵,小太监也不知道这花对殿下的意义,为了讨好宫女偷摸用剪子夹走了一朵,当时谁也不知道,殿下自己数出来的少了一朵,惊动了满宫上下,最后揪出来了元凶,殿下当即大怒,重责了那小太监四十大板,将他轰出去了。” 姬嫣听懂了伏内侍的意思,就是说,这花实在宝贵,相比那小太监,太子放过了叶芸娘,只罚了她一个月的禁闭,已经算是轻的了。 可是,姬嫣却愈发地意识到一点,那白盏菊背后的人,才是真正让殿下看重的,地位凌驾于东宫任何人之上的。 她不知道是谁,问起来,伏海亦含糊其辞。 倘若再继续追问查下去,应该也能问出来,但那样就会惊动太子了。说不准他到时又治他一个罪过。 “娘娘,您可行行好,当时可怜老奴,若殿下从河间回来,一看这三人还在指不定如何生气呢……” 伏海嘴上叫苦,其实心里知道,王修戈还真没把袁皇后这些小动作放眼底,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乖巧不闹事,安安心心缩在东宫就足够了,但伏海追随过元后,也侍奉过太子,万分明白身边的细物有个靠谱的人来打理是多有裨益的好事,何况现今太子和太子妃相处时不冷不热的,太子妃若真如殿下所愿乖乖地做一只花瓶,反而永远也得不了太子殿下的喜欢。 那潘枝儿是永远回不来了的,谁也撼动不得太子妃的地位,笼络住太子妃的心,那就是拢住了姬相和姬氏的拥戴,殿下不说,伏海却以为重要。 因此他要想方设法,给太子妃一个伸展拳脚的机会,让她也一点点套牢太子殿下的心。 “伏内侍,我想想法。”姬嫣终于松了口,只是神情没半分轻松,“若是做得不好,您别向殿下揭发我。” 伏海低低地笑:“自然、自然。娘娘一定处理得来。” 伏海这两日左一顶高帽又一顶高帽百折不回地往她的头顶戴,若是一直回绝,伏海冷了心性也不到她跟前说话了,她在东宫才是孤掌难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