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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他坐着也比你高不少,此刻特地低下头来看你,让你能清楚看见他的眼睛。 你叹口气,道:“坐了一天,又是大巴又是飞机,跟其他人也没那么快熟起来,现在感觉好累,想睡觉。” 见你没有心情不好,只是因为旅途奔波而疲倦,王绪放心不少,往椅背一靠,道:“那你就睡吧,我坐这打会儿游戏。” 他把游戏的音效关掉了。 王绪个子高大,在靠走道的位置一坐,往你身上打的光都变少了,视线一暗,反而很有入睡的安全感。你轻轻应了一声,靠在椅背上尝试入睡。 大巴上有一股很难描述的味道,像是某种皮质散发出来的,又像塑料被太阳晒得太久发出的气味。这种味道让你无法快速入眠,只能在将睡未睡的边缘徘徊。你靠在椅子上不住调整姿势,一下将脑袋移向左侧靠背,一下将脑袋卡在右侧你和王绪椅子靠背的中间缝隙,一下又靠回椅子正中。 可不管哪个姿势,要么脑袋要么脖子,总有一个地方感到不舒服。 最后,你把脑袋靠在车窗上,感受一番后用手垫住,总算有些能够入睡的预感,除了手被压住的不适拉住你最后一丝意识以外,其他部分的你渐渐滑落睡梦深处,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只能模糊不清地感受一点外界。 你感到一只大手托起你的脑袋,比理发店给人洗头的小哥更让人有安全感,可以放心地把脑袋躺倒在他手心。 是……王绪? 你的大脑太过困倦,只支持你想到这里,无法让你做出更多反应。 很快,那只手又松开,你的脑袋重新倒向窗户,毫无保护,连自己的手都不再贴在车窗,你惊吓的一刻几乎快要清醒,却在转瞬之间陷入云朵一样的柔软。 又是那股熟悉的芳香剂味道。 轻轻浅浅,不似上次伏在他背上时那样浓重,大抵是羽绒不能清洗,只是沾上内里衣服香气的缘故。 这股味道遮去讨厌的大巴车气味,让你彻底陷入香甜梦乡之中。 “到啦,准备下车吧。” “哎呦,那是你家圆圆吧?” “那是王绪?” “这两个怎么睡成这样子了?” “后边那些怎么也躺得七扭八扭的?” “现在这些孩子怎么回事,一点体力都没有,才坐多久的车啊,就困成这样。” 一大堆嘈杂的声音传来。 突然某一刻,你的睡意一下消失,眼前重新感到灯光刺眼。 在彻底清醒过来之前,身体对各处的感知重新回到你的脑海。左边脑袋和脖子陷在棉花一样柔软的羽绒里,没有任何因为姿势引起的不适,右边肩膀到手臂的地方被什么重物死死压住,好像有些因为血液不通引起的麻木。 你试图动一动手,却感觉不到它,一下惊惶起来,一边努力睁眼一边盲推重物却没怎么推开。 你听到了一群人的笑声,眼睛猛地睁开。 一群大人正在笑话你们这些孩子,其中,你的父母看着你们,笑得格外大声,王绪父母则是又好气又好笑,有心上前又懒得当众训人。 你心有所悟地朝手臂麻木的地方看去,发现王绪那么大的一个个子,整个身体往下滑得几乎要躺下,背和脑袋靠在你身上,因为长腿无处安放,睡着后不自觉地向里边挤着,把小小一个你压到窗边,虽说有他的大衣当作枕头,不算难过,但在旁人眼里还是弱小无助又可怜。 在这个恋爱游戏里,就算反过来,是你靠在王绪肩上,你也很怀疑这些大人会想“早恋,拆散”还是“早恋,好耶”,更不用说现在是王绪宛若搞霸凌一样躺在你肩上,而你好不容易推开他,转身一看,后边那些同龄人也东倒西歪地互相靠着,你们在其中一点都不特别。 被你推开的王绪慢慢端正地坐回来,整个人呆呆望向前方,显然还没真正清醒。 你把压在窗户上的羽绒服抖了抖,重新放回他膝盖上,本该有的微妙感动都被右手臂血液重新畅通起来时针扎一样的感觉冲淡。 你气得在他脑门上胡乱揉了一把,把他发型弄得乱糟糟后才轻松起来。 王绪一脸茫然地转头看你。 你知道,他不会无视自己的体型故意往你身上靠,多半是睡着后无意识地倒向你,最后变成那副“恶霸压迫无辜人士”的样子。 你没好气道:“下车啦!” 然后揉揉自己的手臂,希望尽快恢复平常的知觉。 王绪眨了眨眼,顺手隔着软绵绵的羽绒衣帮你捏手臂,刚问了一句“手怎么了”,便回身看见一堆大人的目光,动作险些顿住。 王绪mama上前拍了他两下,动作不重,抱怨道:“还问!还不是被你压的,空位那么多,知道自己个子大也不找个宽敞的地方睡,把方圆挤得都贴到窗户上去了!” 啊,贴到窗户上这个倒不能怪他,是你自己觉得这样睡舒服来着。 “阿姨,是我自己……” “对不起。” 王绪却已经果断道歉,更努力地帮你揉起胳膊。 王绪mama道:“好了,先下车,你帮方圆搬行李吧。” 其他大人也陆续去叫醒自己的孩子。 你爸过来看了一眼,见王绪帮你拿了背包,便帮你把行李箱提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