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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山芙正想说什么,高庭衍却不冷不热道:“游远有心了。此番前来实为案情,本案干系重大,不便与外人道明,游远要是没其他事便先回去吧。” 韩昼不置可否,仍在原地不肯走开。秦山芙敏锐地感知到他似乎是与晋王拧上劲了,然而对方是王爷,他又怎好抗命?她意识到恐怕自己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什么都要下马,高庭衍一个不妨,就被她跳了下去。 然而她刚一发力,身下的马就挣动起来,秦山芙重心一乱,一个不稳摔了下去,想站起来,却感到脚腕锥心地疼。 “秦姑娘!” 在场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韩昼赶紧上前扶她,秦山芙疼得连连抽气,眼泪花都要泛出来。可她闷声不敢呼通,但这属实是自作孽不可活,谁也怨不得。 她借着韩昼的力气好歹站起身,仰起头冲高庭衍笑了一下,忙解释道:“殿下赎罪,有件事一直没向殿下禀明。那日沿街寻访药铺医馆,韩公子一路帮了不少忙,所以这个案子韩公子恐怕也是知道些内情的……” 高庭衍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说的是这种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他又怎会不知那天他们就在一起查案?他明明白白看在眼里,哪还需要她此刻解释。原想问句她的脚是否有碍,此刻却也懒得再问,拨马便走,一个人往通河下游去了。 窦近台在一旁跟个柱子一样默默看了半天,心下吃惊不已。不近女色的晋王殿下带女子一同骑马就够让人惊奇了,没想到方才竟然还因为一个女子与人置了气,难道晋王他对这个女讼师…… 忽见晋王已经走远,窦近台连忙刹住自己的思绪,赶紧跟了上去。韩昼遥遥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心头那股焦躁终于淡了些许。 他低头看向秦山芙的腿,她正试着动弹着脚踝,不时暗暗抽气,看样子情况不大乐观,“很痛么?” “嗯……”秦山芙闷声应了一句,又远远望了望正在河边忙着找那辆车的人们,“但无大碍,慢点走应该能行。” 韩昼原想劝她回去,但想到她既然来到这个地方,必然是有要亲自一看的事情,便省了这功夫不再多言,转而去摸身侧的位置,然而没摸到,顿一下,又低头好一阵翻找。 “丢东西了?” “扇子没了,想必是方才掉在半路了……”他有些懊恼,一时呆在原地,犹豫片刻,拍打了一下袖子上的灰,对她伸出手臂,不自在道:“秦姑娘若是不介意,就先扶着我罢,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秦山芙原也不介意,但看着他如此郑重其事,却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多谢韩公子。”她轻轻扶上他的小臂,给他指了下河边的方向,“我想往下游的方向看看。” “好。”他又伸手替她理了下帷帽,低低叮嘱道:“帷帽戴好,免得被人瞧见乱嚼舌根。” “……嗯。” 韩昼不再多言,朝她指的方向走去。此时夜已降临,郊区路况复杂,他小心翼翼迈着步子替她先一步探着路。夏季晚风微凉,她手心的温度透过夏季薄软的面料传递在他的肌肤上却暖融融的,令他的心一路都震颤着。 然而这点悸动却牵引出另一段沉沉的心事。他想起这段时间寻不着她时的渴念,又想起她被别人带着自他眼前策马而去的那一瞬间,他是如何的心焦。 他忍耐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埋怨:“秦姑娘事忙,这几日倒将我忘了个干净。” 别说是秦山芙,就连韩昼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小媳妇语气惊着了。 他原想与她闲聊几句问问她最近在忙什么,不想一开口就成了这样,令他一时无地自容。 秦山芙也愣了好半晌,歉疚道:“最近被另一个案子绊住了手脚,一直在晋王府里研究案卷,所以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给你递个信儿。” 刚说完她才意识到不对。她想去哪就去哪,为什么要时时惦记着给他报备? 然而韩昼却因她另一句话惊着了:“姑娘最近一直在晋王府里头?” “是的。……怎么?” 韩昼一口气闷在胸口,好一会,才道:“等沈世子这案子结了,姑娘趁早搬出来自己住吧。我替姑娘备下的铺面宅院一直有人洒扫,什么时候都能住人。” 秦山芙不知所措,“这……怎么好意思呢……” 韩昼却很坚定,“还是早日离那位贵人越远越好。” 秦山芙点头,“嗯,我自己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天家贵胄身边少不了些要命的是非官司,她还是躲远些,免得一个不妨被连累掉了脑袋可就不好了。 然而她话说得不清不楚,让韩昼的心也跟着不上不下,总觉得她是在哀怨与晋王身份悬殊。 正想多问她两句,忽然前面有人大喊了一声「找到了」。秦山芙一惊,却是连脚伤也顾不上就要奔去,最后还是韩昼将她一把拽住,无奈之下扶着她一蹦一跳往那处赶去。 眼下天已经完全黑透,众人举着火把围在岸边,一齐将河里的东西拉拽到岸上,正是曹夫人那辆别具一格的马车。 这辆车几经波折之后早被磕散了架子,车轮不知去向,只留了车厢部位,却也松散得不成样子。几个壮汉将车辆的部件在地上铺开,秦山芙凑近细细查看了好几遍,一时找不到头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