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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愔儿方才还不确定刺客是不是丞相的人,听香扇这么说,一颗心猛地沉坠下去。可她面上仍是冷静,甚至带了丝事不关己的淡然:“丞相不怕露出马脚?” 香扇道:“放心,丞相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陆愔儿不动声色道:“看来这次奕王是决计活不成了,不知道那枚箭上抹的是什么毒,能让府里几位神医全都束手无策?” 香扇没听出来她是在故意套话,随口说了句:“那谁知道。” 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陆愔儿问不出什么,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要走。 “王妃,”香扇悠悠地叫了她一声:“奴婢特地告诉丞相,这件事全是你的计划呢,你说服了奕王出门,又让奴婢往外递消息。现在丞相十分看重你,等奕王一死,定要给你许多赏赐。你看,奴婢待你忠心吧,不等你吩咐,就把功劳全推给了你呢。” 陆愔儿听得毛骨悚然。 她被人推着,一步步地成了与丞相府同流合污的一条绳上的蚂蚱。 以后还会有谁相信,她从来都不想害邹临祈。 - 天一点点暗了下来。 陆愔儿把自己锁在屋里,桌子上放着那枚断箭。 两个时辰后,仍旧毫无进展。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若是再找不出解药,邹临祁很可能就要死了。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他死。 她别无它法,把断箭拿起来,捋起袖子,对着自己胳膊狠狠刺了过去。 箭头刺入肌肤,血瞬时喷溅出来。 她疼得生了满额冷汗,咬着牙不敢喊出一声。 比血rou破裂更痛的感觉开始在体内游走,喉间一腥,有血涌了上来。 毒性开始发作了。 她抹掉嘴角的血,强逼着自己清醒,死死咬着牙,无声地承受拆皮刮骨般得疼。 天边泛着青灰色,太阳很快就要升起来。 邹临祈昏睡不醒,眉心紧蹙着,在睡梦里仍感觉到疼,一张俊朗到妖异的脸被疼痛折磨得苍白如纸。 姜泸等几位大夫焦头烂额地站在屋里,商量了一夜也没商量出个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邹临祈的气息越来越弱。 正是绝望时,院外又响起一阵急迫的敲门声。 “姜大夫,我找出解药了!” 是王妃的声音。 姜泸忙过去开门。陆愔儿把药交给他,一脸虚弱地道:“快给王爷服下!” 姜泸不疑有他,甚至不曾拿银针试过,把药端过去给奕王喝了。 少顷,邹临祈的脉象果然好转,毒性开始消解。 姜泸等人松了口气,聚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又扭头去看站在院子外面的人。 陆愔儿一夜未睡,又受了场折磨,脸上满是病态的憔悴之色。身形单薄,面色苍白,站在熹微的光里,像是随时能被一阵风吹走。 “常听你说王妃于学医一道天赋卓绝,”陈大夫对姜泸道:“倒果然如此。” 姜泸沉吟片刻,说道:“若能好生栽培她,王爷的腿疾或许真能被她治好。” “可她出身于丞相府,刘笃那个老狐狸能养出什么好女儿来?”陈大夫道:“你真能信她?” “若不信她,王爷现在还有命在?”姜泸道。 诸位大夫都不说话了。又过了会儿,帮邹临祈诊过脉,开了张疗养的方子出来。 姜泸看见陆愔儿还在院外守着,过去道:“王妃,王爷已经没有危险了,你过去看看他吧。” 听到他说邹临祈已经安全了,陆愔儿紧绷着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低头长舒了几口气。她看了看守在院子两边的家丁,问道:“我能进去看他?” “是,”姜泸道:“王妃放心,我会跟他们说。” 陆愔儿确实很想去看看邹临祈。脚下正要迈出去,跨过那道门槛,眼前却突然浮起邹临祈遇刺时朝她望来的那一眼。 寒凉至极,没有半点儿温度。 怎么可能还愿意见她。 她收回脚,怔怔地道:“还是不去了,让他好好养病吧。” 又想起什么,抬起头,对姜泸道:“姜大夫,你能不能帮我保密,不要告诉别人药是我送过去的。” 姜泸不解:“这是为何?” “求姜大夫答应,”陆愔儿道:“我送药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 姜泸见她神色恳切,颔首道:“好,老夫不会说出去。” “多谢姜大夫。” 她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回去路上碰见了尹携云和薛氏姐妹,她们如看仇人般暗暗瞪了她一眼,在她要走时,薛念然指桑骂槐地说了一句:“这地上怎么又生杂草了,也不赶紧拔去。留着这些祸根,实在碍眼得很!” 陆愔儿脚下只略顿了顿,很快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等她走得远了,薛念然对着她背影啐了一口,说道:“等王爷醒过来,看不亲手扒了她的皮!” “好了,”薛念斐道:“往后有她受得,何必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快走吧,瞧瞧王爷去。” 邹临祈本是必死无疑,岂知一夜过去,还真被府里那几个老家伙给治好了。刘笃听到消息后勃然大怒,给香扇去了封书信,质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香扇亦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儿,去屋里找到陆愔儿,问她:“王爷的毒是怎么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