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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监笑着应“是”。 皇帝面色变了几变,盯着她的腿。 时锦似有所感,懒洋洋地重复:“腿还要再养些时日才好,回春堂的女医很好,不用劳烦宫里的太医。” 她寥寥几句,把皇帝想说的话噎了个干净。 大殿内久久没人开口。 时锦无聊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直到知蕊来带她离开。 殿内只剩皇帝一个人,独坐在龙椅上,望着殿门的方向,看上去竟有些许寂寥。 大太监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帝跟前儿,有些心疼道:“陛下苦心,倘若殿下知道,又怎会误会陛下至此?陛下何须一个人担着。” 殿内静静。 久到大太监以为皇帝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才听他幽幽一叹:“你不懂。” “朕没有告诉她,她和显之的婚事是显之按捺不住亲自求来的,她如今不照样是和显之和和美美地过着?” 皇帝收回视线,慢慢道,“朕的女儿心肠太软。别人对她好一分,恨不得十分还回去。” 顿了下,皇帝轻轻道:“可朕总希望,她能多被人爱,而非总是不顾一切的去爱别人。” 大太监没有再说话了。 皇帝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画面,最后只定格在三年前。 西行和亲,仍是公主;流放岭南,白身一位。 他将这两个选择摆在她面前,问她选哪个。 时隔三年,皇帝依旧能清晰的记起。 他的女儿静静看了他许久,眸中对他的依赖和亲近渐渐消失,直到古井无波。 她说:“我去岭南。” 此后长风万里,她终于如他期许的那样学会了不再掏心掏肺的对人好。 可是他却失去了一个女儿。 第47章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时锦从养心殿出来,被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晃了下,微微眯了下眼。她侧仰着头,似乎有些出神。 知蕊好奇问:“姑娘想什么呢?” “我在想——”时锦脱口而出,很快又顿下来。她方才脑子里都是离开时,乍然看见的皇帝的眼神,幽深复杂,褪去素来有些算计的精光,看上去竟有些寥落。 可是堂堂皇帝怎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时锦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许是我看错了。” 知蕊似懂非懂地“喔”了声,笑道:“日头要起来了,咱们走快些,免得晒着。姑娘清早起来没用膳,如今正好赶回去填填肚子。” 时锦按下满腹疑惑,想了下道:“我们先不回府。” 知蕊一愣:“姑娘想去见长思姑娘?” “咱们去官署。”时锦弯了弯眼睛,“去将无家可归的相爷接回来。” 这几日姑娘在府中智斗齐嬷嬷,已经多日未曾让相爷着家了。知蕊忍着笑意应了声“是”。 这声“是”落下没多久,时锦余光瞥见小跑着过来的宫女,忽然一叹,感慨道:“相爷的回家路真是充满了波折。” 知蕊不解其意,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听见一句上气不接下气的“殿下留步”。 知蕊:“……” 知蕊满脸木然地停下步子。 宫女紧赶慢赶追上来,福了福身,恭敬道:“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时锦“嗯”了声:“带路吧。” 时锦心里暗自盘算,皇后既然能这么快来请她,说明她在密切关注养心殿的动向。 想到这里,又想到被拖下去的齐嬷嬷,时锦讽刺地勾了下唇角。 很快到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今日难得没有穿繁复精美的宫装,她只着一身素衣,唇色泛白,看上去有些憔悴。 见时锦来,她挥退周遭伺候的侍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招手让时锦来到她身边。 时锦懒得继续与她虚与委蛇,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皇后眸光一暗,笑中带哀,有些悲切道:“元嘉果然怨本宫了。齐嬷嬷——”皇后叹了声,似是很难以启齿地摇摇头,自责道,“本宫让齐嬷嬷去相府,本意是担心元嘉一个人抚养婴儿力不从心。没想到,齐嬷嬷居然仗着本宫的宠信做出这等吃里爬外的错事,是本宫疏忽了。” 时锦平静地看着她,没有接腔。 皇后兀自黯然神伤许久,没等来时锦的安慰,垂下的眼神里涌上躁郁。她很快调整好心绪,抬起头,强打起精神,关心道:“那女婴元嘉可还能独自抚养?倘若不行,母后再替元嘉掌掌眼,挑几个忠心耿耿能力出挑的嬷嬷去帮衬你。” “多谢娘娘美意,倒是不用了。”时锦不假思索的拒绝。 这拒绝在皇后的意料之内,倒是没多惊讶。 她顺水推舟地揭过这个话题,轻啜了口茶,切入正题:“今日请元嘉过来,还是想让元嘉替我解解难题。” 时锦摆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皇后愁眉苦脸道:“你雁书jiejie的婚事着实让本宫头疼,上京中的才俊挑了个遍,都没有能入得她的眼的。那丫头是死心眼,专情得紧,这么些年,始终对……” 她抬眼看了下时锦,见她面无波澜,终于佯装无可奈何道,“那丫头始终对显之念念不忘。母后左思右想,觉得你和你雁书jiejie正好年纪相仿。让你雁书jiejie入了丞相府,效仿娥皇女英,与你一道侍奉显之,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元嘉,你意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