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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深一来,拦住知蕊的士兵松开手。 “相爷?”知蕊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跪在他脚边,哭着开口,“求求相爷,我要回城,我必须要赶回城……” 顾云深皱了下眉,让人将她扶起来,道:“雷雨天要持续两三日,回城的路业已封闭,你先找家农户落脚,待天气好转我再让人送你回去。” “不行!”知蕊不假思索地摇头,一意孤行道,“我必须现在回去,姑娘还在府里——” “府中有人伺候,你先去躲雨——”顾云深声音冷下来,招来人要将她带走。 知蕊在这时带着哭腔大声说:“正是姑娘一个人在府中,奴婢才要尽快赶回去!” 顾云深微愣。 知蕊哽咽着开口:“相爷,雷雨天姑娘不能一个人待着,她会不好的——” * 惊雷滚滚,沉闷地仿佛在耳边炸起。 时锦手一抖,电闪雷鸣间照出她一瞬变得煞白的脸色。 手肘下意识抖了下,手中的杯子直直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时锦心口一跳,下意识去躲。 她惊慌失措间忘记自己的残腿,上半身刚直起,毫无知觉的双腿支撑不起来,整个人摔趴在地上。 她好似没有感知到疼痛。 只一股脑儿地撑着手臂,一寸寸地往床榻爬。 雷声震天。 和喧嚣雷声交织在一起的,是笑得放肆张扬的声音。 “——你跑啊!” “这里荒山野岭,我看你能逃去哪儿!” 那个人像是在逗乐一样,看着她慌里慌张四处逃窜。 他寸寸紧逼,快要抓住她时,放慢速度,任由她从他的控制中逃脱。 像是在驯兽。 格外享受看她无处可逃、又不得不逃的快感 。 笑声无处不在。 时锦双眼紧闭,两手扣住双耳。 ——别笑了! 好像回溯到两年前。 她任人宰割的那个雨夜。 偏僻的荒山野岭中。 她大声的求救,放肆的奔逃。 但是没用。 没人听见她呼喊。 没人来拯救她。 狂笑在耳边回荡。 铁棍从半空中挥落,落在她的膝盖骨。 次次落下,像是算计好一样,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太疼了。 时锦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如影随形的疼,明明她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可那疼痛像是被刻在骨子里一样。 从来没有忘,从来不敢忘。 疼痛的最后。 声音都嘶哑,豆大的雨珠颗颗打落在她身上。 脸颊、脖颈、四肢。 她暴露在漫天大雨中,但是没有痛感,活似支离破碎的提线木偶。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知道,自己再也感觉不到双腿存在时的心情一样。 胆怯、惊惧、无措、渺茫。 昏昏沉沉间,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格外刺耳。 少了门板的阻挡,原本沉闷的雨落声顿时就清晰起来。 时锦身子一抖,慌不择路地拽下一条被子,手忙脚乱地裹在身上。 顾云深褪下蓑衣,刚一进门,登时眼神一缩。 地上静静躺着一盏四分五裂的杯子碎片。 瓷白的碎片上,殷红的血迹格外刺眼。 那血迹蹭在地面上,断断续续地朝里蜿蜒。 顾云深顺着血迹绕过屏风。 屏风后,时锦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地窝在床脚。 手里抓着锦被,手指rou眼可见地哆嗦,抓不稳,掉落寸许,又赶紧抓着往上挪。 听到他落脚的声音,她怕的更狠。 脚步逼近一寸,她便将自己往床脚挪一寸。 挪到最后,紧紧贴着床脚,恨不能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躲进缝隙中。 顾云深像是不敢置信一样,蹲在她身侧。 手心刚落在她肩上,只轻轻一点,时锦登时惊呼一声,像被针刺一样,浑身抖地愈发厉害。 她惊恐地捂住耳朵,声音颤巍巍的:“别、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 “阿沅——”顾云深嘴唇翕动,半天才吐出这个称呼。 他的声音失去一贯的从容,手臂停留在半空中,想靠近她,却又怕她躲,进退两难。 时锦双眼紧闭,崩溃一样地抽泣:“你别碰我、别碰我——!” “不碰——”顾云深心底一痛,放低声音,轻声细语地哄她,“我把手举起来,没再碰你了。” 顾云深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 “阿沅,是我。”顾云深温声开口,“你睁开眼看看,是我阿沅,我不碰你。” 时锦似有所察,抖得筛糠一样的身体终于有了平息的迹象。 顾云深松了口气,试探着伸手碰她,没料到却激起了她更大的反应。 顾云深迅速收回手,低声安抚她:“阿沅别怕,我在这里,小叔叔在这儿呢。” 不知道是那句话戳中了时锦,她挣扎的动作一顿,声音破碎,像是害怕,又像是期待,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小叔叔?” “是我。”顾云深哄她,“地上凉,阿沅去床榻上好不好?” 他试探着去碰,这回时锦没有再挣扎,依旧维持着捂耳闭眼的姿势,动也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