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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的爱人是祖国[快穿] 第38节

    也是杜清泉心里清楚的道理。

    但宁馥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只是想问问你甜不甜。”

    杜清泉一愣。

    只见宁馥随意捡出一只苹果咬了一口,满意地眯起眼睛,看起来很是愉快。

    “做一个合格的人和做一只合格的苹果,有什么不同呢?”她开始发射嘴炮了,“你自己都懂得的道理。苹果要甜,要多汁,人要认真地活,做有意义的事。苹果有没有被削得完整,和人有没有被命运捉弄,都不妨碍事情的本质。”

    “你想要读化学系,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擅长,因为喜欢,因为想成为更好的人。

    因为他所设想的所有未来,都是和化学系有关的。

    宁馥慢慢道:“这些苹果,个个都甜。只因为我想要送你一个最好看的,它们就都成了残次品。”

    杜清泉听见“残次品”三个字,就忍不住抖了一下。但他没有转开目光。

    “你若是不自己找死,少说还要活三四十年。也许这三四十年你都懊丧,绝望,不快乐,永远想着你到达不了的地方。但是,如果不给这三四十年一个机会,是不是也有点浪费?”

    “给倒霉的苹果一个机会,万一甜呢?”

    不是要你否认你的痛苦,只是要你看清,你愿不愿意做一个不好看的甜苹果。

    杜清泉慢慢地把那个苹果吃完了。

    他忽然问宁馥。

    “这些,是什么颜色的?”

    宁馥微笑道:“红色。很好看。”

    第27章 以身许国(27)

    宁馥从病房里退出来。

    徐翠翠眼巴巴地望着她,“他,他说什么?”

    宁馥笑着摊摊手,“什么也没说。有好一堆苹果呢,你待会拿几个吃,别浪费了。”

    徐翠翠虽还是不明所以心焦如焚,但只看宁馥脸上的笑,心中一直紧绷的弦就稍微松了一松。

    宁馥淡淡道:“他应该不会再寻死了。”她略略一顿,唇角勾起个狡黠的弧度,“等他出了院,事情还多着呢。”

    “我留的小本子,要他至少教会一半的字,图古力书记是不是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叫压力灌溉?”

    “咱们办的扫盲班,除了你和小军狗蛋几个孩子,还给谁扫了盲?”

    “老乡们种红薯还不懂选苗育种,让他给大家讲讲明白。”

    徐翠翠恍然大悟道:“对!让他两眼一睁,忙到熄灯!看他还有没有劲儿去自杀。”她用佩服的目光看着宁馥,道:“还是你厉害,坏的冒油。”

    宁馥咂咂嘴。

    徐翠翠就笑道:“书记叫崔国富给你捎一筐鸡蛋呢,都是腌好的,你带回去吃。”她也是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干劲满满,挎着宁馥胳膊道:“以后我要是也能上b城去念书,就能给你带各种好吃的了!”

    她笃定b城里没有图拉嘎旗这么甜的红薯、这么香的奶皮子!宁馥想着一口吃不上,可得馋坏了!

    说完,她小心地看看宁馥的表情。

    对于徐翠翠这样嘴硬又要面子的姑娘,能把自己藏在心底的目标和人讲,也是豁出了很大的勇气的。

    特别是她一个只念了几年小学的土丫头,说要去大城市念书的时候。

    在图拉嘎旗,大伙虽然都知道她学文化特别积极,更是除了知青外少有的几个能读书识字的,但要说起考学深造这种事,无论是老乡还是知青们,谁也不会往徐翠翠身上想。

    但她觉得宁馥不会笑话她。

    宁馥一点也不跟她客气,“那我要牛rou干,奶皮子,奶豆腐……”

    一口气数了好几样,徐翠翠笑得向日葵一样灿烂,一点不觉得烦,也认真道:“没问题、没问题!”

    说到牛rou干,徐翠翠才向想起什么一样对宁馥道:“牧仁赤那,你还记得吗?就是你走时骑马送你的那个。”

    宁馥在记忆中提取出这个名字,点点头,“记得。”

    徐翠翠道:“他去年当兵去了。”她不无遗憾,“整个畜牧排,数他弄得牛rou干最好吃了。”

    宁馥倒不在意牛rou干的口味,只有些感慨。

    置身于这个世界,所有人在她眼中都是如此鲜活,很多轨迹,却依旧沿着既定的脉络缓缓延展。

    但她知道,未来不会有一个被锁在草原深处难产而死的女孩,不会有一个一心挣个“妇女能顶半边天”,却大字不识的徐翠翠,不会有一个很可能在第三次高考后,因为色弱而选择去死的年轻人。

    也希望牧仁赤那,这个以河流和狼命名的蒙古族小伙子,能像他的名字一般拥有坚韧的生命力。他必然会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而不再是一个搅和在高涵、梁慧雪之间,起感情催化作用的工具人。

    只盼她微薄之力,能让那些书本里三行两句就简叙一生的人物,能更鲜活地过一生。

    或许过于圣母了些。

    以往攻略男主搞定反派的时候,宁馥从来没在意过其他纸片人的喜怒悲欢。

    可是,现在她要攻略的恋人换成了祖国。

    这片土地上的人,善或恶,智或愚,都不是与她无关的简单情节。

    她带着[赤子之心]系统进入这个世界,必将把这一颗心毫无保留地交出来。

    *

    又是两天一夜的行程,当宁馥挎着一筐腌鸡蛋回了学校,就敏锐地觉出气氛不怎么对。

    宿舍里人都在,把腌鸡蛋分了一圈,杜鹃这城里孩子一边就着从食堂剩下来的大饼吃鸡蛋,一边对宁馥道:“你爸爸mama前两天来了。”

    宁馥一愣。

    杜鹃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把食物顺下去,道:“好家伙,你爸爸是将军呀!”

    宁馥问:“他们为什么过来?”

    杜鹃笑道:“你慢慢听我讲哦,你是不知道你走以后的事有多精彩!”

    她说到兴头上,两眼闪闪发亮,连吃到一半的鸡蛋也顾不上了,坐直了身子绘声绘色地给宁馥讲了一番“朱教授震怒为爱徒讨说法,宁将军携妻要恶人食苦果”的故事。

    原来宁馥叫砸了手的事还是传开了去。

    毕竟围观者太多,当时还没排到书的学生们众目睽睽,全看见了她当时受伤的过程和那青紫肿胀惨不忍睹的手。

    宁馥是包扎伤处拍拍屁股就跑内蒙去了,流言却不管当事人在不在场,飞也似地传开了。

    这个时候,师生矛盾是一件严重的事。渐渐地,不知怎么就传成了工农兵老师恶意针对第一届高考上来的学生。

    ——不光找茬,甚至还伤人!

    学校也极重视,但还没等系里头商量好怎么处理,飞行器专业的大佬朱培青教授,先在办公室里拍了桌子。

    据说,当时连系主任来劝都没劝住,朱教授直接上校党委告状去了。

    又据说,当时朱教授当时痛陈宁馥是他最看重、最爱惜的学生,早已当她是自己的门生,并断言她是国家导弹事业的栋梁之才,别说是一双手了,从脑子到汗毛都是国家的!

    当时的场景没人知道什么模样,不过朱教授的越来越激动的声音是全楼道都有耳闻。

    “——随便你们怎么说,我就是护犊子!”

    护犊子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学校里决不能有这种风气。

    刚刚恢复高考,这些从工厂,从知青点,从农村里考出来的孩子,没有哪一个不是将知识捧在心中的!该有的尊重,不该少了他们的,更不能教他们寒了心。

    学校调查事因,在场人全都言之凿凿,是图书馆的高老师将小窗口放下,砸中了宁馥的手。而宁馥完全是按照规定排队,没有任何过失行为。

    那图书馆的高老师也被教务处喊去,问了半天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当天心情不好,外加不小心。

    陈芸杜鹃她们却是越想越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她们一合计,跟全班的学生就联合起来了。

    知识至上,还算不算话?

    他们的小核弹头还没发威,先被剐蹭了,要是影响她将来在试验场上大放光芒,岂不痛悔国家失一栋梁?!

    说干就干,给学校写了联名信——图书馆高秀梅老师,请向被你误伤的宁馥,和被你伤害了感情的飞行器设计制造与动力工程实验班同学道歉!

    杜鹃说到这儿事骄傲极了,深觉是一场斗争取得了胜利,眼角眉梢都带笑。

    ——这可是她第一次亲身经历、甚至亲身参与的一见“大事”!

    宁馥深吸一口气。

    好家伙,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杜鹃笑道:“你别紧张。后来不是暂时联系不上你,学校就说把这件事也通知你家里,你爸妈就来了嘛。”

    “你爸爸mama和高秀梅面谈了。说了什么不知道,但她直接被停职了。”她对宁馥道:“她承认了,不是她那天心情不好,也不是她作为工农兵老师对我们这届学生有什么意见,她啊,完全就是公报私仇!”

    “她那个什么侄子造你的谣,她根本不了解实情原委就对你迁怒!”杜鹃道:“你爸妈肯定是把她戳穿了!”

    她又转而感慨道:“班上好多人议论呢,说你虽然是高干家庭,但从来不摆架子,虽然次次考第一,但是一点儿都傲,背后猜你这是‘出淤泥而不染’——”

    “不过这次见了你爸妈,才知道你这叫做‘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啊。”

    杜鹃说完,一见蛋黄里的油都渗出来了,赶紧抄起筷子把那咸沙沙的蛋黄送进嘴里。

    “你等着吧,也就这两天,她要得给你当面道歉呢。”

    *

    宁馥莫名有点不敢回家。

    她怕她这手一回去就要惹她妈哭上一顿。于是跑到外面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魏玉华接的。

    “知道你要问。你爸爸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她妈轻叹口气,道:“他往那里一坐,不发火也吓人。是那高秀梅自己倒豆子说了,不过就是信了些子虚乌有的事青,把气撒在你身上了。”

    “咱们只是讲事实摆道理,停职不是冲你爸爸的将军身份,是冲她携私怨泄私愤,伤了任何一个学生,都是这样的处理。”

    私人恩怨,其实是好过挑动工农兵学生和高考学生矛盾的。学校也少不得跟着松一口气。

    “你现在就和你爸爸一样,整天就想着什么大局。”魏玉华的声音突然哽咽了,“我倒宁愿你还任性。你心里头要是委屈,和mama说,别憋着忍着。那讨厌的高秀梅跟你道歉,你不想接受就不接受,想骂她就骂她,mama给你兜着,你叫砸了手,多疼啊……”

    她说着说着自己在电话里哭了。明明在一个城市里,女儿却天天忙于学业,连家都顾不上回,受了欺负也不和家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