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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大厂子弟 第67节

    夏洵那小胖子也是瞧也不瞧他一眼,跟在夏厂长屁股后面跑远了。

    出差一趟回来,夏家人对自己的防备等级好像又升高了呢……

    难道在他不在的这几天,又出啥幺蛾子了?

    这念头冒出来没一会儿,戴誉便在心里否决了。若是真发生什么与他相关的事,刚才回家的时候,家里人不可能没人提啊,最起码他妈就肯定憋不住话。

    想了半天都没什么头绪,戴誉干脆不管了,只等哪天找时间去问问夏露。

    正准备离开小洋房这一片呢,刚转身却与扶着腰走上小径的苏小婉走了个对面。

    戴誉不乐意与她多接触,点点头就想绕过她离开。

    不过苏小婉却像在路上遇到老朋友似的,寒暄道:“听说你去北京出差了?看来你现在混得不错!”

    戴誉颔首,将戴奶奶的经典说辞套用过来:“还行,托你的福,自从跟你分开以后我就否极泰来了。看来真是咱俩八字相克。”

    苏小婉面上的表情明显扭曲了一下,她现在简直快恨死这种八字命理的说法了。

    不知是谁在大院里传的谣言。说她命中带煞,克父克母克至亲,所以戴誉与她分手以后,就彻底浪子回头改头换面,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原来在省大上学的时候从未听到这种谣言,可是自从退学以后,她那个继母就整天在耳边念叨她命不好,企图给她洗脑。

    苏小婉是坚决不信这种说辞的,可是有人却信得很。

    在她与赵学军领证后,赵厂长请两家人一起吃了顿家宴,打算讨论一下举办婚礼的事情。

    谁知她那个不省心的继母,在饭桌上就将有关她八字的谣言大喇喇地说了出来。

    虽然公公自称是无神论者只信仰共产主义,在饭桌上将这件事情圆了过去,但是她那个婆婆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是对命理断语半信半疑的。

    这些天家里但凡发生点什么不顺心的事,婆婆势必要将根由往自己身上牵扯,总是含沙射影地说一些让人难堪的话。

    苏小婉深吸一口气,将险些爆发的情绪勉强压制下去,挤出一个苦涩的笑,低声道:“你现在能变得这么好我真替你高兴!毕竟咱们是一起长大的,即便做不成夫妻也是朋友吧。咱俩有一个能过得好我就知足了。”

    戴誉被她腻歪得够呛,这是还把他当成原身那个情种呢?

    看她堵在唯一的一条路上不挪地方,戴誉按奈不住地催促道:“你有啥事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吧,我还得回家吃饭呢。”

    附近有人来往,已经注意到他俩的动静了。

    戴誉不想在夏露家门口惹上这种桃色是非,绕过她就往院外走。

    苏小婉扶着腰小跑着跟在大步流星的戴誉身后,小心试探道:“戴誉,我快要办婚礼了,你能不能帮我跟芦阿姨求求情,让她以我娘家人的身份出席婚礼?”

    在一个无人的小路上停下,戴誉没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问:“你这肚子已经藏不住了吧,现在办婚礼,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是奉子成婚嘛。”

    “反正这院里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了,再怎么藏也藏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办个婚礼。”

    其实,苏小婉也没料到消息会传的这么快。从她搬进赵厂长家的小洋房那天起,大院里就有不少人知道她怀孕了。

    既然已经被人知道了,她就干脆挺着肚子办婚礼,也让那些整天觊觎赵学军的女人知道谁才是正牌夫人。

    戴誉暗忖,这苏小婉可真不是一般人呐,还挺能豁得出去的,脸面都不要了。

    苏小婉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再次请求:“我不想让后妈出席我的婚礼,我从小受了芦阿姨颇多照顾,想让她代替我母亲出席。”

    “哦,我奶奶对你也挺照顾的,我爸对你也不错,我哥我姐我妹对你都挺好,你咋不邀请他们呢?”当然了就算邀请了,戴家这些人也是要把她臭骂一通赶出去的。

    “我后妈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要不我也不会三番五次地厚着脸皮找上芦阿姨。”苏小婉面上现出一丝愧色。

    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女的已经去过他们家好几次了。

    只见她懊丧道:“当初那件事确实是我不对,不该背着你跟赵学军来往,可是如今我已经受到惩罚了!因为我出身不好,婆婆不喜欢我,没事就要找茬挑刺,我怀孕挺着肚子还得给她洗衣服做饭。学军也因为我找上赵厂长逼婚的事,记恨上了我。我如今在赵家过得也很艰难!”

    嫁进厂长家,被她说的好像嫁进了渣滓洞。

    能在小洋房住着,总比她娘家那间漏雨的偏厦强吧。

    戴誉忍了忍,还是嘴欠地吐槽道:“他们都对你这样了,还能同意给你办婚礼也实在是难得。”

    苏小婉一噎。

    戴誉直言道:“你想请我妈去参加婚礼,我是不反对的。不过这事,你得自己去跟她说。以咱们从前的关系,由我来提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呢?芦阿姨最宝贝你了,你说一句她肯定听!”

    “我说十句也没用!因为退婚这事,我家老太太被你弄得挺伤心。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去给她解开心结吧。”戴誉离开前提醒道,“咱俩以后最好还是少碰面,我们家你也少去,这样对彼此都好。既然你在赵家的日子已经过得很艰难了,再加上一个与前未婚夫家牵扯不清的罪名,恐怕日子会更不好过。”

    不待苏小婉将以后必定回报他的话说完,戴誉摆摆手就跑了。

    苏小婉这女人沾上就是个麻烦,他可不敢要她的回报。

    第二天是工作日,戴誉虽然才回来,却也不能休息,需要照常上班。

    甫一进了宣传科的办公室,戴誉就受到了热烈欢迎,颇有些受宠若惊。

    徐晓慧起哄道:“小戴干事,你不在的这几天,让我们突然感觉办公室里好像少了十个人!”

    戴誉一头黑线:“咱办公室里一共才四个人。再说,我平时也不吵闹啊。”

    徐晓慧哈哈笑:“我是形容那种氛围,你不在我们几个都觉得可没意思了!”

    不跟她耍贫嘴,戴誉将在北京买的一点特产分给他们,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个心意。

    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盒子递给徐科长,笑道:“科长,幸不辱命!咱宣传科的装备终于配齐了!”

    徐科长一脸惊喜,忙接到手里来回摆弄:“居然真买到照相机了!果然是首都啊!就是不一样!”

    “也是跑了好几个百货商店买到的,这玩意儿到哪儿都是紧俏货。还是跟糖酒会上的一个报社记者打听过,才找到了货源。”

    与几人热热闹闹地说了一会儿北京的见闻,不多时,戴誉就察觉出了沈常胜的异样。

    这小子又咋啦?大家都聊天呢,就他在一旁拉着脸,闷不吭声的。

    递了个隐晦的询问眼神给徐晓慧。

    徐晓慧秒懂,翻了个白眼,对着他做了个“生气啦”的口型。

    戴誉没想到沈常胜的气性这么大,当初听说他被选中担任临时秘书,跟随厂长去北京出差,沈常胜就已经生过一次气了。

    生一次气能持续一个礼拜,他也真是服了……

    将买来的点心往他桌上推一推,劝道:“我说老沈,你就别气啦!下次咱们科里要是有出差的任务,我直接让给你行了吧?去北京的事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那是厂长秘书选我代班的!”

    沈常胜倒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有些憋闷,心里不痛快。

    可是听了戴誉的话,他心里更不痛快了。

    上次去扫盲班上课就是走的许厂长meimei的关系,直接内定了。

    这次又是这样!全厂那么多人,人家李秘书谁也不选,就独独选了他这个才上班几个月的新人,凭啥?

    要不是有许厂长的关系在,厂长秘书哪能选他!

    沈常胜深觉拼关系自己是拼不过戴誉的,两人在同一科室里,每每有这种露脸的好事都要落在戴誉的头上,那他沈常胜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不过,他这也只是见到戴誉本人的应激反应,回过神来以后,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我没生气。还没恭喜你呢,李秘书去学习了。估摸着你以后就是厂长大秘了!”

    戴誉秒懂。

    原来这位仁兄看中的不是去北京出差的机会,而是看上李叙空出来的那个秘书位置了。

    估摸着是从工会主席那边听到啥风声了,所以才这么重视这次机会。

    不过,李叙能否调走还是个未知数,即便他真的高升了,那厂长也不能选他这么年轻的人当秘书吧?

    不到二十,上班不到半年。

    哪个领导敢用啊?

    戴誉嗤笑一声,摇头道:“老沈,你想啥美事呢?厂里那么多有资历有能力的老职工不用,厂长能让我一个毛头小子当秘书?跟着出差跑腿,与真正在办公室当秘书是两码事!”

    再说,他也根本不想当秘书。他之前看到李叙整天跟在许厂长身边,领导去哪他跟到哪,领导下班的时间就是他下班的时间。

    秘书的工作时间哪有在宣传科灵活?在宣传科他还能有空闲复习备考,若是被弄去当秘书,有没有时间就都是领导决定的了。

    沈常胜心说,你跟许厂长关系那么硬,只要你相当秘书,还能当不上?只觉他这是假谦虚。不过,换个角度想,戴誉若是真能离开宣传科也是一件好事,到时头上的大山彻底移走,他也能有出头之日了。

    “嗐,反正就提前恭喜你吧。你要是能去当秘书,对我们科里也是好事,对吧,科长?”沈常胜拉吴科长出来说话。

    吴科长不接他们的话茬,只道:“上班时间,别探讨这些有的没的。李秘书还没走呢,之后的事情领导自有安排。”

    办公室里陷入安静,再没人提厂长秘书人选的问题。

    戴誉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岂料等他中午吃了饭回到办公室,沈常胜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拖地三次郎”见到他,将拖布往边上一放,忙将办公室的门关了,像是怕谁听到似的,神神秘秘地问:“你猜,许厂长现在的临时秘书是谁?”

    肯定是比他们这些新兵资格更老的呗,戴誉兴致缺缺,但还是配合着他问:“谁啊?”

    沈常胜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看着戴誉的眼中有着三分怜悯三分不忿和四分幸灾乐祸。

    “选了许家庆。”

    戴誉微微一怔,问:“他不是打字员嘛?”

    无奈地耸耸肩,沈常胜道:“反正他当打字员时,打的稿件也大多是厂长的。这不是近水楼台了嘛。”

    “他跟咱们一起进厂的吧?年轻又没啥资历,厂长就真的同意用他啦?”戴誉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几天相处下来,他感觉许厂长还是有一定眼力的,不会主动选了许家庆这样的人当秘书。

    “厂长秘书虽然对厂长负责,职位也不低,却是归厂办管的。真正的直属领导是厂办的孙主任。”沈常胜的表情也很是一言难尽,“何况,许厂长平时也很给孙主任面子。孙主任第一次开口给厂长推荐秘书人选,许厂长多半不会拒绝!”

    这次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他还在因为戴誉跟着厂长出差的事,心中憋闷呢。人家许家庆直接不声不响地当上厂长的临时秘书了!

    咬人的狗不叫,他这次是看走眼了……

    戴誉当不上厂长秘书,继续呆在宣传科里,所以他还得被这座大山继续压着。

    这么一想,沈常胜那点幸灾乐祸的心思也淡了。

    戴誉一哂,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呀。你下次要是有啥想法,就抓住机会,总生闷气有啥用。你看人家许家庆多能耐,我在外边跟着领导颠颠地跑,人家直接把家里搞定了!”

    虽然他和许家庆之间有些龃龉,但也得承认人家这一手玩的漂亮!

    若不是他确实没有那个给厂长当秘书的心思,这会儿恐怕已经被他气得背过气去了。

    不过,许家庆的上位,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最起码,沈常胜这个大醋缸终于变得正常了,戴誉没当上厂长秘书,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平衡了,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和谐。

    这天傍晚下班,戴誉刚走出啤酒厂大门,就看见夏露牵着个小胖子,等在对面的大榆树下。发现他的身影后,赶紧冲他的方向招手示意。

    戴誉穿过马路跑过去,在夏洵头上揉了一把,站定以后没急着打招呼,而是对着夏露今天穿的杏色针织连衣裙上下打量。

    夏露被他直勾勾看得不好意思,莫名道:“你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