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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谢必安外表看着冷冷淡淡,其实心思不知道有多细腻敏感。指不定是躺在床上纠结了半天是不是连累了他,才大半夜过来替他抄书。 “兄弟谁计较这个呀。”范无救赶紧安慰他,“再说了,你也来替我一起抄了,咱俩难兄难弟,不管什么因什么果都共同承担,不用分出个是非。” 谢必安又没说话,只有笔尖落在纸上沙沙响。 范无救眼观鼻鼻观心,也专心致志抄起书来。 ——专心是假的,和身旁那位肩并着肩,手肘碰着手肘,距离近得要命,如何能不分心? 两个看似全神贯注地做自己的事,实则状况百出。范无救错别字翻车一大片,涂涂改改惨不忍睹;谢必安默写到一半忘了词,需得缓一缓才能想起来。 范无救抄到一半,突然道:“老白,你看这个。” 谢必安转过头:“看什么?” “看书上这张图,魏晋时期的衣裳同样宽袍大袖,但灵动飘逸,比我们现在那身无常服好看。你要是喜欢,就把款式改成这种?” 谢必安沉默一瞬:“你竟还有闲心想这个。” “你不是说想换款式么?”我当然是要把你的话放在心上的。 谢必安顿了顿,别过头,说:“嗯。就这个吧。” 两仙一起抄,效率格外高。不管质量如何,速度是提上一大截。等到凌晨四点,竟已抄完八百遍。 谢必安也终于觉得有些累了,停下来揉揉手腕。 范无救看着觉得心疼:“好了好了,剩下的我来吧。” 谢必安不听,提起笔继续写:“不是说要共同承担因果?” 范无救脱口而出:“善果你尝,苦果我担。” 谢必安诧异望他一眼。 范无救反应过来,觉得这话有些越界,磕磕巴巴地开始找补:“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比较讲义气,喜欢把更多福气留给兄弟,更多苦难留给自己。” 谢必安颔首:“那你真是义薄云天。”然后低头继续抄。 范无救:“……” 看起来完全没有说动老白。 于是二仙默不作声地继续抄写。室内无比静谧,唯有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打在玻璃上,很有些诗情画意。 他们就这样听了一夜的雨。 晨光熹微时,他们同时搁下笔,一千遍不多不少,正好赶在天亮完成。 谢必安望着窗外东方的鱼肚白,说:“天亮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黎明到来,有金色霞光穿透薄云,缠绕初阳。 世事无常,夜夜有人离魂奔向死亡;万物不变,朝朝旭日升起迎来新生。 范无救累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无暇去看天边美景:“总算能对阎王殿下交差了。” “你以后注意着点。”谢必安提醒,“殿下不喜欢过于西式的东西,你最好少提。” 范无救忽然一呆,睁开眼坐起身道:“完了。” 谢必安:“怎么?” 范无救盯着桌上抄写好的纸张,痛心疾首:“我们用的是钢笔,钢笔是外国人发明的,我们应该用毛笔抄啊!” “……” 谢必安:“倒也不必矫枉过正,阎王殿下只是传统,并不封建。” 事不宜迟,范无救和谢必安又回到阎罗殿,准备将抄好的纸呈给阎王。 _ 阎罗仍旧静坐在案前写字,眉目疏朗,雅人深致。 阎王手中有两件神器,一为生死簿,二为轮回笔。无常接引亡魂需查阅生死簿,判官明辨善恶需使用轮回笔。因轮回笔被赐予地府判官,又称判官笔。 但现在地府审判系统全自动,判官都被派去经商了,判官笔就又回到阎王手里。至于生死簿,黑白无常与临时无常拿到的都只作查询之用,真品在阎王手中,配合判官笔书写有妙用。 无常看生死簿,是为勾魂。 判官使判官笔,是为审判。 阎王用判官笔书写生死簿,是在创造因果。他之落笔,皆会成为真实,众生命运,皆能被他左右。 拥有掌控因果的力量,这才是阎王在当世神明中强大无匹的缘由。 “抄好了?”这一次,阎罗已经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是,请您过目。”范无救有点忐忑地将抄好的一摞纸递给阎罗,祈祷不会被看出异常。 纸张浮在半空中,飞快地自动翻页。 阎罗极快地浏览一遍,抬头饶有兴致地看向谢必安:“你替他抄的?” 谢必安眉心一跳。 ……他的字迹应当并无破绽。 “你的字迹确实与他一模一样,只是其中四百二十八篇毫无错漏,另外五百七十二篇错字连篇,怎么看也不像出自一人手笔。”阎罗好心解释。 谢必安:“……”万万没想到。 范无救:“……”好他妈丢脸。 范无救心一横,先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要罚罚我!是我想偷懒,求老白帮我代笔的。” 谢必安蹙眉,想要否认:“殿下——” 阎罗打断他:“你们兄弟情深,本王也不忍严惩,只要办成另一件事,这事就算过去。” 谢必安谨慎地问:“这事难办吗?” “也不算很难。” 阎罗一本正经:“让你们了解东方文化是产生文化自信,让异国神也了解才叫文化输出。只要让一位西方神看完这本《华夏历代服饰演变》,并交出一万字读后感,就算你们任务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