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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当京城表小姐啊!! 第47节

    对于斜岭,她总感觉在哪听过这个名字,然而细细一想,脑子却又一片空白。

    猎户:“那当然!斜岭里的树是这一带最多的,想进山若非没人带领,一般人都会在里面迷路,主要是因为山中多深渊林谷。”

    一提林谷,严惊蛰蓦然清醒,这斜岭不就是上次三表哥带她去见赵芙蓉的地方吗?!

    那里可是九皇子窝藏天下铁匠私造兵器的地方,里面呆了不少人呢!

    今天炸山的动静如此大,那山里边的人岂不是都……

    思及此,严惊蛰心头慌乱一闪而过。

    牛老二远在西山脚下都被砸断了腿,可见斜岭被炸后的,附近的村民是何等惨绝人寰的下场。

    “表哥!”

    夜色渐浓,眼瞅着桃花林附近的人都归家离去,严惊蛰禁不住心慌意乱起来,来回在山脚徘徊了好长时间都没见到尚在山上救火的裴时臣,因而严惊蛰鼓足勇气,决定上山寻人。

    才走了两步,就听木桥对面窸窸窣窣传来说话声。

    “是表哥吗?”

    严惊蛰提着微弱的火把,小心翼翼的侧头问。

    “是我。”

    黑暗中,一身疲倦的裴时臣应声走出来,见到对岸举火的严惊蛰,裴时臣灿然一笑,上前一把将严惊蛰拥入怀中。

    “吓到了没?”裴时臣低下头问。

    严惊蛰脸红彤彤的,只不过是在夜间看不出什么。

    闻着鼻尖传来的烧焦味,严惊蛰挣扎的从男人怀中抬起头:“表哥可受伤了?我在山脚等了好久也没见表哥带人出来,还以为……还以为表哥……”

    少女声音伴着丝丝哭音,听得裴时臣心头一软,摸了摸少女蓬松杂乱的发髻,裴时臣轻笑安抚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真没伤着?”严惊蛰半信半疑。

    火把下,裴时臣乌漆墨黑瞧不出平日的半分俊朗,若非熟悉的声音,严惊蛰几乎都快认不出人了。

    裴时臣应严惊蛰的要求走到一旁转了一圈,见裴时臣真的毫发无伤 ,严惊蛰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惜了这身衣裳。”严惊蛰瞅了一眼裴时臣,旋即撇开目光掩口抱怨。

    裴时臣下意识的看向自身,这一看他倒羞赧了。

    来时的华服胸口上烧出大片的洞口,昏暗的火光下,隐隐能看到白白的胸膛,难怪表妹刚才都不敢睁眼看他。

    随意的拢拢衣裳,两人相伴往对岸走。

    “咱们这离斜岭有一段路程,为何火势还会蔓延到这?”

    路文不知从哪拿出一件崭新的衣裳给裴时臣换上,刚穿戴好,就听大树背后传来严惊蛰询问的声音。

    背对着裴时臣的严惊蛰倾耳听着动静,觉得换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慢吞吞的转身,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裴时臣。

    “表妹这般看着我作甚?”裴时臣理了理长发,半开玩笑的跟严惊蛰说话。

    “这火是不是跟九皇子有关?”严惊蛰甩开手中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用的狗尾巴草,一字一句的问裴时臣。

    “为何这么问?”裴时臣才松的眉头瞬间蹙起。

    “斜岭是九皇子的领地,里面有什么表哥最是清楚。”

    严惊蛰往前走了两步,小声道:“不会是山谷里啐铁出了问题吧?看样式,伤了不少人,这边村有一个唤牛老二的,人搁在西山脚呢,怕是倒了霉运,活生生被斜岭飞.射过来的火石砸断了腿,人是抬回来了,但估摸着只能撑到后半夜。”

    说着,她抬手小小的拍拍胸脯,呼出一口浊气感慨道:“还好咱们出来玩了,不然咱们此刻恐怕也凶多吉少。咱们住的客栈就靠近西山,谁知道会不会突然飞来一块火石……”

    裴时臣闻言面沉如水,一旁的路文跟着唏嘘:“多亏了表小姐今日有雅兴出来游玩,不然说不准咱们真的落一个和牛老二那般惨烈的下场。”

    路文的话没还没说,只听山脚东湖处骤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哭嚎声。

    三人心一紧,顾不上许多,赶紧朝哭声所在地赶去。

    去了才知道,牛老二人没了。

    以往漆黑的牛家小院里此刻灯火通明,牛家人围着一块麻布盖着的尸体痛哭。

    重生回来的严惊蛰最受不了生离死别,悄悄别开眼垂首抹泪。

    “给。”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男人的帕子,帕边上绣的红针走线尤为熟悉,严惊蛰哽咽的接过帕子胡乱的擦干泪花。

    “必须找衙门要个说法!”

    哭闹一片的牛家小院里陡然哗啦一声怒吼。

    “斜岭从来没有传出有银矿的消息,突然炸了山害死老二,难道咱们牛家就这样算了不成?”

    说话的是牛老二的大哥牛老大,长的矮壮,是个鳏夫,身下有三儿一女,妻子走后便和牛老二合伙做起小生意。

    牛家靠着牛老大做豆腐牛老二卖豆腐渐渐走上富裕之路,本想着过了年哥俩各自找个婆娘过过寻常人家日子,可谁也没想到牛老二半道被砸死了。

    如果说是天灾降下火石,牛老大大约会咽下这口苦水。

    然而得知弟弟的死是因为斜岭突如其来的炸山才飞来横祸,为此说什么牛老大都觉得替弟弟不值,替牛家感到冤屈。

    “老大说的对!”

    很快就有牛家族里的人站出来支持,愤慨道:“老二一条命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没了,走,咱们去衙门找何大人去!”

    牛家族长发了话,牛家人自然要跟随,汉子们弯腰拾扁担抄家伙什,妇女们则自发的抬起盖着牛老二的担架,一群人骂骂咧咧的往衙门口跑去。

    走的急,抬着牛老二的担架还撞到了严惊蛰身上,还好裴时臣眼疾手快扶住了严惊蛰的腰。

    “没事吧?”

    “没事。”严惊蛰摇摇头,将视线从盖着严严实实的担架上挪开。

    牛家人一走,小院子顿时清净下来。

    裴时臣冷眼目送牛家人走出村口,眼睛一斜,示意路文跟上去看看。

    “表哥觉得牛老二的死有蹊跷?”严惊蛰下意识的问。

    裴时臣背过手,见严惊蛰问出来,不好再瞒着,便走至一旁,道:“斜岭被炸之前,临川王的人找过我。”

    严惊蛰嗓子眼猛地往上一提:“不会是临川王……”

    裴时臣默默点头。

    严惊蛰吓了一大跳,看了一眼牛家院子里站着三两村民,捂着嘴低声困惑:“临川王素来宽厚,他怎么会炸山?莫非是被九皇子逼急了才……”

    临川王在京城受困的事,严惊蛰已经听说了,所以今夜才有此想法。

    然而,裴时臣摇了头。

    顾及到牛家有外人在,两人只好踱步出门,走到山脚的小溪边。

    进入初夏的雍州,溪畔虫鸣声渐起。

    些许是今日炸山闹出的动静太大,山中草丛中隐藏的虫儿跑出来不少,最惹人眼的当属提着小灯笼的萤火虫,扑闪扑闪的小亮光,将河岸的气氛渲染的格外有情调。

    夜间微风阵阵,加之山上刚走了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熏味,严惊蛰不耐这种气味,因而捂着鼻子。

    “荷包里放了些安心的药粉,你且闻一闻换换气。”

    裴时臣大方的扯下腰间的荷包奉上,怕严惊蛰嫌弃,特意补上一句:“用的是好药材,不伤身子的。”

    说着,举荷包的手又往前动了动。

    荷包老旧,依稀瞧着上面的针线和帕子上的是出自同一个人,想必这也是柔舅母在世做缝制的。

    “给。”裴时臣伸手碰了碰严惊蛰的胳膊,示意严惊蛰接住。

    “不… 不用了表哥。”严惊蛰脸上泛着娇羞的红晕,推搡道,“我也有荷包,就不借用表哥的了。”

    说着,自腰间取下随身携带的香囊放置鼻尖。

    裴时臣眉头轻扬,很是自然的收回手中的荷包,心湖却荡漾起圈圈涟漪:雍州少男少女讲究荷包配饰传情,表妹拒了他的东西,莫非对他没有旁的心思。

    可看着走在前头心事重重的少女,裴时臣总感觉事情不似他所想的那样。

    吸了几口花香的严惊蛰头脑终于清爽了许多,正欲说话时,却见身边没了人,扭头一看,三表哥落了她好几步。

    “表哥在想什么呢?”严惊蛰打趣裴时臣,“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哥在为牛老二伤心呢。”

    裴时臣清咳了一声,见少女温婉而笑,不由转头取乐:“说什么浑话,且不说我与那牛老二无根源,何故为他落泪?再说了,我又不是表妹这样的小哭猫,动不动就掉金豆豆岂非大丈夫所为?”

    “瞧表哥这话说的,见之伤心落泪和大丈夫有什么关系?”

    严惊蛰噘嘴,闻言气汹汹的迎面而怼,“牛家兄弟二人本来可以过上迎娶新嫁娘的好日子,如今牛老二丢了性命,短时间内,牛老大肯定也不会昧着良心续弦,可以说,牛老二的死,害了牛家两房人,这等惨事,表哥还笑话我哭鼻子,哼。”

    裴时臣噗嗤一笑,点点严惊蛰的额头,不咸不淡道:“你表哥我惯常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不过是死个不相干的人罢了,没得伤心伤情。”

    严惊蛰愣了愣,望着面前情绪遽然转变的裴时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恍然想起之前玉琴和她说过的话。

    “世子爷在府中见人三分笑,可奴婢却觉得,这府里最冷心的就是世子爷。”

    “牛家人不需要我们同情。”

    裴时臣过于娴熟的拉起严惊蛰的手,等严惊蛰察觉时,两人已经来到山脚下的木板桥另一头。

    “表哥……”严惊蛰挣脱不开手,只好找借口,“我手疼……”

    这些天的相处,三表哥对她有什么心思,其实她是懂得,只不过没有过明路,她暂时不想接受。

    娘亲嫁给爹爹以后,之所以万舅母时常辱骂她们一家,就是因为娘亲未出阁前和爹爹私下拉拉扯扯,原是小年轻之间的情趣,再有爹爹对娘亲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即便如此,万舅母依然拽着娘亲和爹爹私相授受的把柄说教了好些年。

    娘亲得病后消瘦的那般快,和这件事有很大的关联,所以娘亲临死前留给爹爹的话并不多,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便是有关她的婚事。

    ——没有父母之言,切勿瞒着他人与男子拉拉扯扯。

    许是看出严惊蛰话语中蕴含的不情愿,裴时臣爽快的松开手。

    小插曲转眼即逝,两人挑了块干净的草坪席地而坐。

    耳畔除了呼呼的晚风,还有牛家人敲锣打鼓的喊冤声,在这寂静的夜里,牛家人声讨衙门的呐喊声格外的突兀。

    “表哥适才说牛家人不值得同情,这话是什么意思?”严惊蛰眺了一眼远处的灯火,好奇的问裴时臣。

    裴时臣目光则片刻不离的盯着牛家人喧闹的地方,闻言面色愈发冷淡:“比之西山,斜岭离咱们这更近,咱们毫发无伤,这牛老二怎么就断了腿?”

    “你的意思是牛家人在撒谎?”

    严惊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道,“会不会是抬牛老二回来的人说岔了话?也许牛老二并不是在西山被砸断的腿,而是就在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