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有难同当之后 第1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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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撑起微笑,柔声询问她,但他不知道他脸色真的很难看,很僵硬,泛青一片。 他提壶倒了被温水,正要端给她,却对上她噙着关切直直看着他的一双眼。 “啪”一声! 手一颤,那杯子就掉了,落在地上摔了粉碎。 赵徵喉结滚了滚,和她对视片刻,“你知道啦?” 寂了半晌,他哑声说:“……没事,即便真有了,即便真生了小子,也威胁不了我什么。” 他努力装作云淡风轻,但纪棠知道,能伤害赵徵的,绝对不是现实问题。 一灯如豆,她半披长发拢在颈伴,乌黑柔润的发丝衬得脸有些小还带着苍白了,只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却依旧一瞬不瞬看着他,眼神柔和,关切不改,她都知道的。 赵徵一下子就装不下去,他一恸,栽坐半跪在她床前的脚踏上,仰脸半晌,怔怔:“阿棠,……她怀孕了。” 暗部虽说不敢肯定,但实际上,能传信来,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她真的真的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母后了。 赵徵心口剧痛大悲,话说出口,才知道那怆然比想象中还要深多了,生生自他心口挖起了仅存的最后一块血rou,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他捂住脸,淌下了泪。 倏地起身,赵徵扑上床榻,重重将半靠坐的纪棠重重抱住,力道之大,两人重重撞在竖放的软枕上。 连母后都不是他一个人母后了。 他真的只有她了! 在这是湿冷冰寒的世界,他仅有的只有一个她了! 赵徵死死抱着她,身躯在颤抖,力道之大,箍得纪棠几乎喘不过气来! …… 其实,赵徵的这个拥抱姿势和力道,是有那么一点过分亲密的,抱了个满怀,两人的前胸紧紧贴在了一起。 纪棠不是没有注意到,但她很快的忽略过去,赵徵情绪不对,这种情况下有一点过界行为是可以原 谅的,她也就没在意。 她顿了顿,无声轻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脊背绷紧得简直就像一块石头,还在微微颤抖,过了很久很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疼不疼?” 他稍一回神,慌忙松开手,急声问她。 回应他的是纪棠微微浅笑,轻轻摇头。 “一点都不疼。” 她的眼眸很亮,浅笑温柔,映着晕黄的灯光,神态温暖极了,唯一只可惜唇色寡淡,她脸色还苍白着,少了往昔那抹健康的粉红。 赵徵痴痴看了她半晌,心潮涌动,只片刻后又涌上一种强烈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现在再回忆她遇险的那几天,心脏都依然在紧缩颤栗着,他恐惧,他根本无法想象失去她的日子。 他只有她了。 皇天后土,天可怜见,让他还有她,所以,赵徵是绝对不允许旁人夺走她的! 谁也不可以! 哪怕是命运,哪怕是上苍,都不可以! 像这次这样的事情,他绝不会允许再发生第二次了! 赵徵已经在思忖,再下次出征,他必须调整部署,他要把她放在自己身边。 那种鞭长莫及无能为力的事后恐惧,他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也因着柴皇后疑似的有孕的事件,将赵徵心中某种情绪进一步推至最顶峰,让他变得异常的敏感,几乎是刚升起绝对不允许旁人夺走她的心念,他立即就想起一个人。 ——项青。 他眼睫动了动,哪怕当时项青蒙着脸,哪怕当时赵徵全副心神都在受伤的纪棠身上,但他还是第一眼就把项青认了出来。 初见面时对方看纪棠无意中的那一眼柔和,其实在赵徵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几乎是一种天敌般的直觉,他表面不显,其实心头一下子就留下了警惕的烙印。 这是第二次了。 赵徵并没有忘记项青抱着纪棠冲出时,对方那种焦急又惊惶,竟并不比他少多少。 前几天纪棠情况还没稳定,他没有心思想这个,但现在一下子就浮 上来了。 他低头提起水壶,给纪棠重新斟了一杯温水,听她嘀嘀咕咕安慰他,他心里舒服了一些,垂眸看纪棠捧着杯子喝水,扶她躺下,掖了掖被子,他忽问:“阿棠,那天抱你出来那人是谁啊?” “项青啊。” 提起项青,纪棠又头疼,对方很明显是有感情的,并且还要继续婚约。 可问题这份感情和婚约都是原主的呀,不是她的。这就很让人头疼了。直接拒绝不是不行,对方高兴不高兴也影响不了她,但怎么说呢,纪棠还是希望能委婉一点,合理一点。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是其一,另外对方几次舍命相救,纪棠就有点难硬得起心肠来,所以她更希望能有一个和平不伤人心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嘶,反正就很烦。 当然,这些事情纪棠就放心里自个儿烦的,她肯定不会往外乱说。 “项青?” 纪棠唇角翘翘,眼珠转了转,亮晶晶的带着一点小狡黠,瞅他一眼:“表哥呀,你忘啦,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哦。” 赵徵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神色,冲她笑了笑:“好了,快睡吧,多休息伤才能好得快。” 但其实他心里还是生了疑。 …… 给纪棠掖好被子,答应了她要回房休息,坐在床沿等她呼吸绵长深睡过去之后,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紧紧攒了片刻,双手握着低头抵在眉心,半晌,才小心放回被子里面。 赵徵起身,出了她的房间。 沉沉的雨夜,庑廊阴影笼罩着他的上半身,赵徵一出纪棠的房间,脸立即阴下来了。 柴皇后再孕的消息,对他情绪影响是致命的。 万幸他还有纪棠。 否则,他现在绝对不仅仅是这个反应。 所以他说断不允许旁人夺走她,哪怕是上天哪怕是命运都不可以,是真的。 若失去她,他真的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军靴沉沉落地,一下接着一下,沿着庑廊绕至设作临时书房的左厢,柴义陈达已经等在门外了。 赵徵 率先而入,绕过大书案端坐在首位上。 数日不眠,赵徵脸色泛着一种沉沉的晦暗之色,因着纪棠伤势的好转,才稍稍见好一些,但总体情绪还是不佳。 他淡淡道:“说。” 书房没有点灯,赵徵也没喊人来,隆隆雨夜,电光偶尔闪闪,昏暗的书房内一片沉然肃静。 柴义先出列,上前一步,单膝下跪:“禀主子,今日军报,房州、沂州,在昨日午间与傍晚分别开城投降!” 当初没有参与扈伯彰盟军的这七八个州,眼见大势已去,在密州军兵锋抵达之时,已陆续选择开城投降了。如今就剩一个曲州和岙州在负隅顽抗,不过毫无疑问,杜蔼和柴兴要不了多久也会传回捷报的。 至此,山南几乎已经尽数落入赵徵之手。 各个文政班子一早就准备妥当了,再有沈鉴云在总体调控,故这几天赵徵专心守着纪棠,也没什么妨碍。 战报说完,柴义顿了顿,说了西北的消息:“陛下与柴国公围剿瞿通于上野,已传捷报。” 赵徵冷笑一声,真是迫不及待啊。 皇帝不等西北大雪化冻,就悍然发动大战,最终成功大破瞿通! 可惜了,终究还是他更快一步。 赵徵讥讽一笑。 他淡淡颔首,表示知道了,柴义接着又说了一些有关上野大战的详情,末了他补充一句:“陛下可能很快就会率军南下池州。” 赵徵一直面色淡淡听完。 柴义的汇禀就告一段落了,他拱手,退回原位,侧头看陈达。 接下来,该陈达了。 但陈达上去之后,却有些小心翼翼吞吞吐吐的,说话之前,没忍住先窥了一眼赵徵的脸色,又望了望身边的柴义。 他禀的消息和皇帝和战局都没关系,但扔出来,绝对是颗炸弹啊。 可他又不能不禀。 上首赵徵原本在发话,他吩咐陈达:“加派人手,去查那个项青,……” 余光却看见陈达这么一副战兢的样子,福至心灵,赵徵慢慢站了起来。 “……有消息了?” 昏暗的室内,哗啦啦的雨声,“轰隆”一声雷响,闪电过后,室内惨白了一片。 赵徵慢慢踱步出来,站在陈达面前,陈达膝盖一软,“啪”一声单膝下跪。 陈达这个表现,赵徵慢慢攥紧了拳,他的心沉沉下坠,半晌,赵徵俯身:“告诉我,是什么?” 陈达头皮发麻,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小小声说:“潘明他们回了乐京,在暗线的配合之下,多方探听,最后在卫国公府老总管儿媳口中,得悉,得悉,平昌侯纪宴与卫国公项北于四年前一次宴后,恍惚已定下了儿女亲事,……” “……项公子是纪先生的未婚夫。”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陈达忍不住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