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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审判(重生) 第5节

    徐父坐在椅子上,手里翻着近期的报表,淡淡地问:“高考协调员的情报可靠吗?”

    徐母点点头,她对裴老师还是很信任的:“可靠,你也知道的,从善儿上高中开始就是裴老师一直在辅导她,从未出过什么差错,确实把善儿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徐父神情沉着,开口嘱咐:“你也要有自己的判断,再去确认一下情报是否准确,如果确实可靠的话,就去拜访一下理事长夫人吧,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就交给你了。”

    徐父答应了,徐母松口气,来之前她还忐忑了半天,害怕徐父不同意,毕竟丈夫和李家的关系很微妙,他自己一直也是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她身为他的妻子自然不能给他添什么麻烦,可另一方面她也不甘心错过送善儿进入这个补课院的机会,现在听到丈夫同意了,面露喜色:“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妥善处理好的。”

    徐父点点头:“希望善儿下次水平测试的成绩不要我失望。”

    徐母笑着,眉眼温柔:“当然,她无条件会拿到一等。”

    徐父提醒道:“理事长夫人喜欢收集高端餐具,而且过几天sa有个私人拍卖会,你去参加一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收藏的餐具,拍回来,拜访夫人的时候一并送去。”

    徐母本身也是一个喜欢收集高端餐具的人,sa的私人拍卖会她也收到了邀请,就算丈夫不说,她也是要去的,只是没想到理事长夫人竟然和她有同样的爱好,顿时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有共同话题就好,方便她讨好。

    徐父相信徐母能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也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徐母点点头:“好,你先忙。”

    说完转身出了书房,顺手带上门。

    得到丈夫的支持,她就能放开手脚去做了,现在只需要专心思考怎么打动理事长夫人就好。

    宋璟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落日阳光映出橘红色光影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单薄孤寂,他家住在与江南区富人聚集的汉南洞一路之隔的贫民区,和那些高耸林立的精品公寓,奢华高端的别墅区仅仅隔了一条公路,可这条路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人隔成了两个阶层,泾渭分明。

    一头不知疾苦,愉快地享受生活,另一头在阴暗的沼泽里拼命挣扎着向上爬,就像他一样。

    贫民区这里大多是地下室,屋塔房,火柴盒形状,方方正正狭小的出租屋,他们家就住在半地下室。

    在这里地下室也分为不同的等级,根据走下去的时候要走多少节台阶,租金大有不同,向下走的台阶越多,租金越便宜,但也就意味着更暗无天日。

    他们家就住在这种租金最便宜的半地下室里,整个窗户只有四分之一是露在地面上的,即使是白天,但如果不开灯的话房间里也像是黑天,阴暗潮湿,到处都是蚊虫,但只要埋起头也能欺骗自己,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麻木的生活,假装幸福,只是一旦下暴雨的话,他的家就会淹没,幸福的假象也像一碰就破的泡沫一样化为乌有。

    宋璟回来的时候,宋母正在练习走路的姿势,她即将要去sk财团理事长的家里做佣人,是恩善院的一个护工给她介绍的,宋璟自幼弱听,小学前一直在恩善院接受免费的看护教育,宋母为了照顾他也进入到恩善院做护工,后来等到他戴上助听器能够正常入学,宋母也没有辞职,一直在恩善院工作,恩善院本身就是非盈利的慈善机构,她在那里上班薪水自然也不高,可宋母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她觉得儿子在这里接受了免费的教育,她理所应当要回报。

    李家是顶级财阀,对于聘请的佣人要求自然也极高,宋母这个年龄,又没学历,被介绍进去也是做最低等的佣人,负责照顾花草绿植,甚至不被允许进入主厅,但所能拿到的薪水却是在恩善院的两倍不止。

    李家的佣人从服装,发型到站姿,走姿全都有统一的要求标准,宋母最近一直在练习这个。

    她本身就是个爱侍弄花草的人,即便是在这样破旧不堪,随时可能会被一场暴雨淹没的半地下室里,她也依然养了一盆紫罗兰,放在了最接近阳光的地方,可这里是半地下室,阴暗潮湿,就算放到窗边,能照到的阳光也有限,再怎么精心养护,这盆花也日渐枯萎。

    宋璟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宋母一个人抚养他长大,这样贫穷又悲哀的日子里她依然能毫无阴霾地享受生活,愉快地度过每一天,而宋璟不行,他对于这一切都怨恨的要命,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半地下室,想摆脱他现在的命运,所以他逼着自己往上爬,总有一天他要打破这无形的屏障,跨越到另一个阶层,成为人上人。

    宋璟放下书包,同母亲打招呼:“我回来了。”

    宋母练习的很认真,但毕竟年岁大了,这种要培训的东西也许年轻人能做得很好,她做起来却有些滑稽,明明是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五十多岁,皮肤粗糙,眼角都是皱纹,但一直是笑着的:“我们帅气的儿子回来了。”

    “快过来帮mama看看,我这个姿势标不标准?”

    负责培训的人给宋母录制了视频,让她按照这个视频去练习,要经过考察,合格之后才能入职。

    宋璟不赞同她去李家做佣人,声音沉沉地问:“妈,你非要去李家做佣人吗?恩善院的工作不也很好吗,你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恩善院的工作轻松些,还能按时休假,更适合你。”

    “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我现在做的两份兼职完全够生活费,学费的话有奖学金,今天发表成绩,我又考了一等,只要下次水平测试我再拿一次一等,就能拿到额度最高的奖学金。”

    宋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欣慰地笑着:“我们儿子真优秀,mama为你骄傲,你不懂,你现在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考上大学之后还要交很大一笔保证金,将来你还要司法考试接受辅导,这些都要用钱。”

    “而且……你的助听器也该换了。”

    宋璟只觉得深深的无力,他不想让母亲这么辛苦,更不想让她低声下气地去服侍别人,明明他已经尽力去做好所有的事情了,可为什么还是摆脱不了这样的现状,他皱着眉头:“母亲……”

    宋母安抚他:“别担心,我在恩善院工作的时候遇到过先生太太还有少爷们来视察,他们都是好人,性格都很好,从来都不为难人。”

    “理事长的小儿子也在德亚高念书,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叫李元。”

    李元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整个德亚高都是由sk财团扶持的,长子李梁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按照继承人的那一套严格培养,现在已经跟在理事长身边开始接触sk的核心支柱性产业了,次子却被散养,放纵,这也养成了李元阴晴不定,暴虐嚣张的性格。

    他那样的人无论如何也和性格好这个词搭不上边。

    也正是因为这样,宋璟才不愿母亲去李家做佣人,即便是侍弄花草,他也觉得很不安,还想再劝说:“妈,助听器的事情你别担心,我再去兼职一份工作很快就能攒够钱了,你别去李家,继续留在恩善院工作,好吗?”

    见儿子这般反对,宋母低头陷入沉思,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儿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李家当佣人给你丢人?”

    “你放心,我不会让李元少爷知道我们的关系的,而且我只是照顾花草,和他也不会有什么接触,不会给你丢脸的。”

    宋璟没想到母亲会这样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母亲,我怎么会这么想,你……”

    宋母脾气很好,但骨子里也是个倔强的人,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去李家做佣人拿高薪水攒钱,宋璟就算再怎么劝也没有用。

    两母子不欢而散,宋璟连饭都没吃,直接出了家门去烤rou店兼职打工了。

    他一个人兼职两份工,周一到周三晚上在烤rou店兼职,周六周日在咖啡店兼职,整个人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他也想停下来喘息一下,可他没有资格。

    徐善从姜家回来之后就接着罚跪,她要跪一整夜,徐父和徐母已经休息了,安排佣人在监控里看着她。

    她跪久了,膝盖已经被石头硌得麻木,血液不畅通,慢慢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徐善也没有觉得时间难捱,因为她今天再痛肯定也没有姜承痛。

    一想到姜父暴虐的样子,徐善唇角微微翘起,雪白的脸隐在昏暗阴影中,半明半灭,让人生寒。

    那杆高尔夫球杆姜父用着一定很顺手吧,毕竟是她特别定制的,密度比普通的高尔夫球杆都要高,打人也更疼。

    驯狗嘛,总是要先打了才能长记性。

    翌日

    徐父徐母坐在长餐桌上优雅地用餐,手握刀叉慢条斯理切着食物,送进嘴里,而徐善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了,她换了德亚高的另一套春夏制服,原本藏青色的领结也替换成了定制款,上面多了雾灰色的蕾丝和白珍珠。

    佣人半跪在她腿边,手上拿着消肿化瘀的药细细地往她膝盖上涂抹,跪了一夜她膝盖上硌出的红痕已经变得青紫,看起来十分骇人。

    佣人温柔细致地给徐善涂抹好了药之后,给她套上灰色的过膝袜,遮挡住这些伤痕,又把她的脚放进一双低跟的珍珠扣鞋里。

    都整理好后,徐善站起身,双手交叠在小腹前,转身朝着餐桌的方向微微颔首,同徐父徐母打招呼:“父亲母亲,我去上学了。”

    徐父放下手中刀叉,声音温和地询问:“善儿腿怎么样了?还痛吗?”

    徐善如实回复:“痛。”

    徐父目光沉沉,语重心长:“痛就对了,这就是二等的滋味啊,要刻在骨子里。”

    闻言,徐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什么怨怼的神情,反倒十分乖顺:“知道了,父亲,我会努力的。”

    徐父点点头:“去吧。”

    徐母扫了一眼徐善的膝盖,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转瞬即逝,她很清楚善儿要走的路不能有丝毫偏差,她的心软和溺爱毫无用处,她必须跟随着徐父的步伐把善儿送进首尔大。

    司机早已经备好了车,停在正门口,徐善出来直接坐进车里。

    司机曾经撞见过徐善被惩罚,跪了一夜的样子。

    他也知道每次只要小姐没有拿到一等就会被罚着跪在那里,所以对她很是怜悯,但他也清楚这些有钱人都极注重边界感,他极力避免自己越界,可看着年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徐善,还是想尽力做一些他能做的事情。

    司机戴着白手套,手握在方向盘上,启动车子之前,转头看向徐善,语气温和:“小姐,毯子我放在右边了,冰箱里给你准备了草莓牛奶。”

    他知道徐善爱喝草莓牛奶,昨天又被先生和太太罚跪,心情一定不好,喝点甜的,应该会愉悦一些。

    徐善扯出抹清淡的笑,道谢:“谢谢你,柳司机。”

    柳司机和蔼地笑笑:“别客气,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见徐善情绪似乎没有特别低落,也跟着开心不少,平稳启动车子,驶离别墅。

    徐善按下车窗,有微风吹进来,她拿过一旁的毯子展开铺在膝盖上,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跪了一夜的缘故,即使穿了过膝袜,她依然觉得膝盖有些凉,盖上毯子才好些,又拉开双肩包,拿出韩国史,翻看起来,翻了两页,觉得有枯燥无趣,按开内置冰箱,柳司机为她准备了好多盒草莓牛奶。

    她笑吟吟地拿出一盒,插好吸管送到嘴边,一边翻着书一边慢吞吞喝着。

    德亚高九点开始正式上课,宋璟七点半准时出门,其实他们家离德亚高并不远,如果坐全程的公交大概五十分钟就能到达,可是离公交站很远,他一步一步爬完上坡路,又绕过了两条弯路,才到公交站。

    公交车到这一站车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宋璟上车后却没坐,走到车后方,握住扶手站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正好八点,他松了口气,唇边无意识地翘起细小弧度,他很少笑,但笑起来很好看,像山巅上积久不化的雪在慢慢消融。

    公交车行驶很平稳,只不过每一站都要停,速度很慢,转过一个路口,右侧慢慢汇来一辆黑色轿车。

    宋璟握紧扶手,垂着眸子,透过车窗向外看去。

    和公交车并行的这辆昂贵私家车正是徐善家的车,少女坐在车里低着头,微风拂过耳边碎发,雪肤花貌,阳光微薄,衬得她发越黑,肤越白,膝盖上盖着毯子,上面放了一本书,手里拿着一盒插着吸管的草莓牛奶,水润唇瓣红的像初生的玫瑰。

    隔着车窗,宋璟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徐善,这是他为数不多能俯视她的机会,只要按照这个时间精准地出门,他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和徐善相遇,都可以透过车窗这样望着她,俯视她。

    只是,她从来没有抬过头,也永远不会知道他这样窥视着她。

    他和徐善同班已经两年了,却从未交谈过,可他却知道很多关于徐善的事,她经常喝这个牌子的草莓牛奶,甚至可以说是偏爱。

    这个牌子的草莓牛奶很贵,他从未喝过,不是不喜欢,而是怕喝了之后会喜欢上,甚至成为他的偏爱,如果只买一次,他咬咬牙当然可以买,还不至于穷匮到那种地步,他只是怕尝过一次之后就喜欢上了这种滋味儿,再忍耐就难了,那才是他负担不起的,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喝。

    私家车和公交车并行,缓慢经过一个红绿灯后公交车到站必须停,让乘客下车,可私家车却无需停留,车影越变越小,渐渐淹没在车流里。

    每天这个时候,宋璟的心情反而是最好的,现在把他甩在身后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要到达的终点都一样,只不过是时间先后的问题罢了。

    第6章 医务室

    姜承今天很早就来学校了,他迫切想要逃离那个让他窒息的家,一秒都不愿多待。

    昨夜,他枯坐在房间里一夜未睡,父亲坐最早一班航班出发前往釜山参加存储芯片二期项目的竣工仪式,父亲疯狂虐打他时只会捂着嘴哭泣的母亲今早却早早敲响他的房门,端着水和药站在门外,蹙着眉一脸心疼地看着他,想要给他涂药。

    他最厌恶母亲这副模样,为什么总是在他被父亲虐打完之后,才哭哭啼啼地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是想让他理解她无能为力的立场吗?

    可他理解不了,都说母亲可以豁出命来保护自己的孩子,可他的母亲是这世上最自私,最懦弱的人,她从未有过一次张开双臂,坚定地挡在他身前,保护过他。

    他透过母亲脆弱可怜的表情,甚至隐隐约约看到了另一个人,徐善,她和母亲一样,像剔透的琉璃一般脆弱易碎,可却有着这世上最恶毒冷漠的心肠。

    上高三以来他从未赢过徐善一次,每次都被她压一头,狠狠踩在脚下,父亲对待他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暴躁,一开始还只是冷暴力,可能是一周不同他说话,或者是冻结他的附属卡,后来就逐渐演变成了拳打脚踢,咒骂他是个没用的东西,视他为耻辱,而每次他挨打时,母亲只会站在父亲身后,捂着嘴哭。

    比起父亲,姜承更厌恶她。

    他不愿同母亲独处,也不愿看到母亲那副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背着书包,甚至没看她一眼,直接绕过她出了门。

    他知道母亲肯定会因为他的冷漠而感到痛苦,可明明她也漠视了他的痛苦。

    坐在座位上的姜承浑身没有一处不痛,比以往每次被父亲虐打过的滋味都要痛,胳膊,后背,身上到处都是可怖的青紫。

    他眉眼很好看,清爽利落,可却被阴沉的神情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这一切都是拜徐善所赐,这个贱人!

    要不是她故意把成绩单夹在文件夹里,父亲怎么可能识破,都是因为她!

    姜承眉眼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郑裕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他早上去打网球了,没穿德亚高的制服,穿了件蓝白条纹的运动polo,黑色短裤,也没背书包,手里拎着个网球拍,慢吞吞走进来,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泛起运动过后的红潮,额边碎发被汗水濡湿,矜贵眉眼间藏着的那股躁动感愈发外露。

    郑裕瞥见姜承,勾唇走到他座位旁,拿着沉甸甸的网球拍在他桌边轻敲两下:“怎么样?考了二等拿到什么奖励了?”

    “车还是卡?”

    姜承抬头和郑裕对视,没作声,整个人十分阴郁,表情极为难看,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奖励了车或者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