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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养成手册 第27节

    原来,宁竹衣给他送饭菜,并不是他的梦。他确确实实抓着宁竹衣的手了,也确确实实说人家的手像红薯了。

    难怪他出门的时候,门口的两个守卫都用满怀忧虑的眼神看他,一个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另一个劝他“女人心那是海底针吗,这都是常见的事儿”。

    一定是宁竹衣被他的梦话气跑了!

    “嗯……”李贺辰的脸上有些微的尴尬一闪而过。但他很快恢复了傲然之色,道:“我的梦中言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宁竹衣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那是当然了。世子想吃红薯,我都懂。”

    不知为何,她的笑里好像带着点威胁的意思。李贺辰见了,颇有些心虚地别开了头。

    宁竹衣心想:看在簪子和救命恩情的份上,她就不和世子计较红薯的过错了。

    两人又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说了说长公主的事。等讲起自己是如何从公主府里出来的时候,宁竹衣的心底忽然有了个坏心思。

    只见她清了清嗓子,将双手并在胸前,做出娇羞之态,矫揉做作地说:“那位大侠,白衣胜雪,身姿如仙。他打开门,带着我一路杀出长公主府。那么多的侍卫围上来,他一招‘霹雳惊雷’,就将人全都掀翻了。我们二人被逼到了墙角,四下无路,他就揽着我,飞过墙头,仿佛仙人一般。等出了公主府,他就抱着我飞落到马上,那马也是汗血宝马,十分通人性……”

    李贺辰的表情很古怪:“你,你确定吗?是飞过墙头?”

    “当然啊!”宁竹衣用嘲笑的眼神看他:“那位大侠和你可不一样!人家会武功,还善良,四处行侠仗义,不计人的出身贵贱!世子,那位大侠可比你厉害多了呀!”

    李贺辰:……

    他沉默片刻,表情复杂地说:“衣衣,你平安就好。”

    没半个时辰,去长公主府上领山楂的佣人们就回来了。和王妃料想的不同,她们并没能将山楂要回来。

    一进春煦堂,几个佣人便又是气,又是急,委屈地和豫王妃哭诉起来:“王妃娘娘,那永荣长公主府的人也太跋扈了!去了三次,次次都说没这人。到最后一次去时,那门口的侍卫竟笑嘻嘻说什么‘人在这,就是不还你们,又能如何?’您听听,这是什么话?”

    佣人一番哭诉,叫豫王妃的眉头突突地跳起来,人也有了火气:“再怎么说,我们豫王府的也是她的长辈,她竟这样没礼数?”

    宁竹衣坐在一旁,拿手绞着袖口,心里颇不是滋味。

    山楂那丫头是她从浔南带来的,从小就跟着她,和姐妹似的亲近。山楂笨的时候笨,聪明的时候聪明,有的时候傻乎乎的,但却很是贴心。眼下她不在旁,宁竹衣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也不知道山楂现在如何了?

    她倒是想把山楂要回来,可长公主这般难以相与,她也不知当怎么做。

    豫王妃已经尽力,她若是再要求更多,那就是有些不知分寸了。豫王妃再好,那也不是她的母亲,而是隔了一层的人。愿意帮忙,是情分,不愿帮,那也是常理。

    可若是豫王妃帮不上忙,那又该怎么将山楂要回来?难不成,想办法让一剑破天大侠再走一趟,让山楂也跟着他一起钻狗洞出来?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通传声:“王妃娘娘,中郎将来了。”

    “慕之?”豫王妃的面色微微一变,“他来做什么?眼下正乱得很呢,怕是没什么功夫招待他了。”

    通传的佣人道:“慕之公子带着山楂姑娘回来了。”

    闻言,春煦堂中的众人都露出了讶异之色。

    宁竹衣也有些奇怪。

    前头不还说,长公主府死活不肯还人吗?那守卫跋扈得很,笑着说“就是不还你,又能如何”,怎么现在,山楂由李慕之领回来了?

    豫王妃皱了皱眉,道:“让他进来吧。把茶煮上,好好招待。”

    没一会儿,便瞧见一道俊雅的身影穿过石廊,步上了春熙堂的台阶。李慕之袍摆拂过门槛,人跨了进来,抱手一礼:“母妃。”

    他的身后站着个娇小女子,发髻散乱,脸上还有着通红的巴掌印,正是山楂。

    “山楂!”宁竹衣微惊,三步并作两步奔了上去。

    “小姐!”一见到宁竹衣,山楂的眼泪便立刻落了下来。她像是受尽了委屈,伏在宁竹衣的胸口哭个不停。“小姐,那长公主府的人真是霸道至极,说要把我饿死了,丢到乱葬岗里……”一边哭,她还一边打嗝。

    宁竹衣连忙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又安慰道:“你现在已经回来了,不用去那鬼地方了。先把眼泪擦擦。”

    山楂像是吓坏了,眼泪还是淌个不停。好不容易,她才止住了掉金豆子的架势,将眼发红的眼睛揉了又揉,这才开口道:“多亏了中郎将大人,逼着长公主府的侍卫将我交了出来,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回来呢……”

    闻言,宁竹衣微惊:“是慕之公子把你救出来的?”

    一旁的李慕之轻轻一笑,说:“这么大的事,我岂能不知?恰好要去拿附近办事,索性便将山楂姑娘一道要了回来。”

    他说的轻巧,但宁竹衣心底知道,向永荣长公主要人绝非容易之事。

    长公主跋扈,连豫王妃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区区一个中郎将?李慕之能将山楂要回来,定然是使了什么手段的。保不准,便是直接叫人明抢。

    宁竹衣的心绪愈发复杂了。

    “慕之公子,谢过你伸手相助。”她有些别扭地说完了,又冲山楂招了招手:“山楂,赶紧谢谢恩人。”

    山楂通红着眼睛,泪汪汪地说了句“谢过中郎将”。

    等谢过了,宁竹衣直起身,有些不知道当说什么。

    再多说两句感谢之辞吗?

    可她知道,李慕之绝不是什么纯善好人。

    不再搭理李慕之吗?

    可李慕之才救了山楂,若是冷颜以对,是否有些太过冷酷了?

    她正在心底犹豫着,那头的李慕之却已经作了个揖,和豫王妃道:“母妃,我职上还有些事儿要做,这就走了。”

    豫王妃才冲好茶,闻言有些意外:“啊,这就走啦?也成……”罢了,又转身吩咐婆子,叫他们给李慕之包两包宫里赏赐下来的点心。

    李慕之和豫王妃告退后,便冲宁竹衣笑了下,道:“宁大小姐与山楂姑娘,真是主仆情深。如此,我这一番功夫也没有白费。”

    说罢了,他就虚虚一礼,转身向外踏去。

    宁竹衣未料到他竟走得这样干脆,很是意外。

    她本以为,李慕之会多与她说些什么。

    她站在春熙堂前,望着李慕之的背影。却见李慕之走到影壁前时,侧身向她轻浅地一笑。那笑里似乎有什么她看不懂的深意。

    第33章 坤仪宫中   什么时候过明路?

    山楂回来了, 豫王府上下的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到了晚上,豫王妃做主,让厨房仔细地做了一顿饭菜, 给宁竹衣主仆压压惊, 山楂还额外得了些银子吃食, 以安抚在长公主府里受的苦。

    很快到了次日。

    一架马车行出了豫王府, 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马车上,豫王妃和宁竹衣相对而坐。王妃穿着觐见的朝服, 腰佩双带,发系金冠, 模样比往常更威严七分。

    “衣衣, 一会儿到了宫里, 你只管委屈,能哭就哭, 不能哭也要抽噎两声。”豫王妃靠着马车壁, 声音决绝,“我就不信了,偌大皇宫, 难道人人都向着永荣长公主不成?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算完。”

    宁竹衣点头。

    马车很快到了皇宫的西门边。豫王妃与宁竹衣下了车, 由一列太监引着,往太皇太后所居的坤仪宫行去。

    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祖母, 也是豫王的亲生母亲,李贺辰的祖母。豫王与先帝乃是同胞兄弟,只不过豫王晚落地那么一会儿。论起辈分来,皇上还得喊豫王一声“皇叔”。

    先帝体弱,在位没多久便驾鹤西去,将偌大的朝堂都留给了年纪轻轻的今上。

    穿过两道宫巷, 宁竹衣便瞧见了坤仪宫的大门。藏蓝色的匾额包着金边,几个贴金大字端庄肃穆。朱红的宫墙后,一株百岁松探出枝稍,很是庄重。

    “豫王妃携宁氏小姐到——”

    一声通传,二人便跨进了宫门,到了殿内。

    这殿宇宽敞且方正,当心一座小佛龛,浑润的紫檀木里供着贴金箔的大慈大悲观世音。前头是供桌,两侧博山香炉散出袅袅沉水香味,左右各放一道软帘,遮去了内室模样。

    供桌边安着花梨木的透雕阔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坐在上头,亲自理着手臂高的清心静气香。

    “豫王妃,今日来哀家这里,是为的什么事儿?先说好了,那些烦人六根的俗事,哀家可是不会去沾的。”

    太皇太后穿一袭深灰色的袍子,衣摆上缀一圈不断头万字金纹;耳下戴两枚碧玉,润绿的颜色,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豫王妃在她面前,没了平时在府里的神气,而是小心翼翼地笑说:“哪里敢为那些事打搅母后的清静?不过是想商量一下阿辰日后的婚姻之事罢了。”

    闻言,一直低头焚香的太皇太后终于抬起了目光,布满皱纹的脸上涌起一阵亮色:“哦?阿辰终于有娶妻的打算了?”

    说罢,她招一招手,让宫里的嬷嬷给两位访客掌座。趁着两人坐下喝茶的功夫,太皇太后倚在阔椅上,皱着眉很不高兴地絮叨起来:“哀家上了年纪,现在什么都不求,也就求个四世同堂。可偏偏皇上也好,豫王世子也好,都是不让人省心的。这都什么年纪了,怎么还不娶妻生子?更何况咱们是天家,这样拖着、耽误着,岂不是让百姓议论?”

    豫王妃赔笑道:“母后说得是呀。”

    太皇太后越说,脸色越不高兴:“哀家虽贵为太皇太后,可有些时候,当真不如那些个民间小老婆子活得顺畅。前日里,尚宫新领了个嬷嬷来,不过五十来岁年纪,哀家一问,她孙儿已有了一儿一女。哀家这般身份,于子嗣之事上,怎么倒赶不上她呢?”

    豫王妃宽慰道:“母后,您身份尊贵,何须计较这些?”

    “怎么不计较!”太皇太后眉头一竖,“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却不肯立后纳妃,绵延国祚,非要娶一个绝世美人不可!可那些世家贵女,又有哪一个当真是美成那样的?和太后说了三四遍,叫皇帝不要再看《洛神赋》这样的东西了,太后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有豫王世子,说自己心有所属,可哀家问了那么多遍,要他说那是谁,他也不肯讲。依照哀家看呀,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号人……”

    太皇太后虽上了年纪,但说话的语速却快得和手里拨起来的佛珠似的,也让宁竹衣听得一愣一愣。

    李贺辰他心有所属,所以不肯娶妻?

    他喜欢的人是谁?她认识吗?

    不对呀,她都来京城这么久了,也没见着他和哪个姑娘亲近啊……

    莫非,真如太皇太后所说,什么“心有所属”,不过是拿来搪塞老太太催成亲的借口?

    太皇太后说了一通,有些累了,便停了下来喝茶。豫王妃适时上前,亲自给太皇太后奉茶,笑道:“母后,儿臣也知道您cao心孙儿的亲事,所以今日来,也是想给您分忧。阿辰他的亲事呀,也未必没有眉目。要不然,儿臣今日怎么会带个姑娘上门来呢?”

    闻言,太皇太后和宁竹衣都微微一愣。

    宁竹衣有些懵:豫王妃这意思,难道是要她充当那个“李贺辰的心上人”?

    莫非,这是什么对付太皇太后的手段?

    罢了。来时的马车上,豫王妃不都说了?她只要负责委屈就好,能掉眼泪则更佳,旁的事儿不用她管。都是自家人,她能帮,就稍帮一下,豫王妃必然是不会让她吃亏的。

    这样想着,宁竹衣低下了头,一副娇羞默认的模样。

    而太皇太后则陡然将目光移到了宁竹衣身上,一张老脸上缓缓绽开惊喜的笑意:“呀,这是有好消息了?阿辰终于打算让祖母高兴高兴了?”

    豫王妃含笑不语,笑得深意浮动。她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只说:“人家姑娘还年轻,又知礼懂事,咱们可不好直说这些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哀家明白,都明白!今儿不过是瞧瞧人长得什么样,性子如何,其他的日后再定!对了,这丫头是哪一家的?”

    豫王妃适时道:“竹衣是宁氏一族的姑娘。”

    太皇太后满意点头:“不错,宁氏的女娃,门当户对。父亲是什么官职?”

    “是洵南的父母官。前些年治了大水,被百姓编了调子一直唱的那个。”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宁江涛呀,哀家记得的。放着京城的肥差不要,偏跑去洵南做官。先帝在时,就说他是可用之材呢。”

    说罢了,太皇太后又捻着佛珠,冲宁竹衣招招手,道:“丫头,不必害羞,上来说话。”等宁竹衣上前,又问了一通喜好如何,爱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