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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良说过,他要是能把自己修好,就能继续爱他。 秦淮想要把自己修好。 安良看着面前的人,突然低下头去笑了一下。这样小心翼翼的秦淮看上去实在是有点儿可爱,让人对着他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于是安良点了点头:“好啊。” 他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要还给秦淮:“你回去的路上开车要小心一点。” 秦淮却没有伸手接过那条围巾:“你留着吧。” 安良莫名其妙:“怎么了?怕我家里没围巾啊?我还能缺你一条围巾了?” 秦淮笑了笑,眼神里都是克制不住的温情和不舍:“就算你改了主意不想见我了,我还能用这条围巾做借口再见你一面。” 安良觉得自己在秦淮面前简直就是一败涂地,从来没有赢过。他欲盖弥彰地伸手拍了拍秦淮的胳膊,将一点不易察觉的脸红藏了下去:“快回去吧。” 秦淮朝他挥了挥手,眼神明亮得没有一丝杂质,他的脸上都是笑意:“那我走啦!” 是纯粹的,无忧无虑的二十二岁的少年人的笑容。 安良心里一酸,一直到电梯下去之后才关上了房门。 秦淮走到地库后上了车却没有急着开出去,他将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后将车往旁边开了一段路,停在了一根承重柱的后面。 从他的这个角度能够看清每一个进出电梯的人,但是安良下楼却看不见他的车。 秦淮熄了火后将车窗打开了一点,地库的冷气在一瞬间席卷而来,秦淮的目光冷静而清醒。 在宋平和周之俊确认那个刘翰是谁之前,他每天晚上都不会离开安良家的楼下半步。 安良那样的人,柔软而无害,在他的世界里几乎没有纯粹的,饱含恶意的那种恶人,他是被好好地保护着长大的。即使他的保护者们在另一种程度上也是所谓的恶人,可是不可否认,对于他们唯一的儿子,安良的父母依旧做到了虎毒不食子。 所以安良没有什么警惕心,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的另一面是如何的残酷。在生活的绝大多数时候,他相信法律,笃信公道,“遇到事情先去找派出所”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对于周之俊和宋平所做的一些营生并没有任何的了解。那是他触及不到的另一个群体。 安良和秦淮不一样,秦淮从小生长的环境就不是什么一帆风顺的安稳家庭。如今跟在周之俊和宋平的身边也见过许多码头城市最血腥也最原始的掠夺。他这样的人对于危险有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 秦淮不想让安良知道那些不堪和残忍,他想保护好安良。他别无所长,只有这一点不堪入目的长处,至少能保护安良的安全。 秦淮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无声而又缓慢地叹了一口气。 他想到了刚才安良和他招手再见时的样子,眼底露出了一种淡然的温情。 他和安良之间,也许真的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周六晚上安良难得睡得早了一次,不知道什么缘故,他一晚上连个梦都没做。黑沉沉一觉睡到天亮之后,安良起身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醒神,过于迟钝的脑子才想起来他今天要回家见他的父母。 安良之前很喜欢周末回家吃饭:不用开火,还能心安理得地在父母面前当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孩儿。光是陪着安老太太看傻乎乎的综艺节目都够安良放松压力的了,他很珍惜那样温情的时刻。 这还是安良第一次对于回父母家家吃饭这件事,生出了这么多的抵触。 徐主任的话还在他脑海里面盘旋不去,与那句话相比,更让安良觉得不对劲的是徐主任的神情。说的难听一点,徐主任算得上是一个市侩的人。也许他年轻的时候身上还曾经有过寒门学子的傲气与风骨,可是那些桀骜的少年气被日复一日的生活搓磨,被等级分明的现实击垮,被岁月的洪流冲刷成了包裹着圆滑与世故的一颗暗淡无光的鹅卵石。 徐主任的脸上终年是一种一团和气的神情,相比在医院里,他更适合去机关单位当一个笑面佛。这个人上下不得罪,什么事儿都揣在心里,从他的脸上很难看出什么激烈的好恶情绪来。安良和他一起共事了四五年,除了刚开始觉得这人对自己有点儿莫名的敌意之外,旁的时候徐主任在他这里就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没有自己声音的影子。 那一天告诉安良“去看一看你父亲吧”的时候,是徐主任在安良这里留下的最鲜明的也最鲜活的一次印象。他难得地跳出了独善其身的禁锢,向安良传递了一个不那么利己主义的信号。 正是因为如此,安良的心里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因为宋平对安良说的一句同样的类似的话。 宋平在安良这里的形象就更模糊了,他们不过是几面之缘。在安良心里,宋平是个温和得体又妥当的人。一点江湖气被他包裹在了妥帖的温润的外表下,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这样的人为人处事,多余的话一句都不会说,多余的事也一件都不会干。大约除了周之俊和秦淮,没什么人能让宋平放在心上惦记着。 但是他却特意告诉安良,让他去看一看自己的父母,就好像宋平知道什么东西在前面等着安良一样。 并且是不那么让人愉快的预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