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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真千金回来了 第19节

    那一天,江寒恕调皮闯了祸,永宁公主训了他几句。小孩子顽劣,江寒恕偷溜出府,准备去城外的军营找他的父亲和大哥,不料路上被绑匪绑走。

    那绑匪并没有要他的命,把他带到了城外偏远的一座山上,那山名叫龙岭山,藏着一群山匪。

    那群山匪为了求财,不许江家人报官,江寒恕的父亲和大哥只好只身前去救他,最后只有他一个几岁的小孩逃了出来。

    随着江寒恕父亲和大哥的死去,龙岭山的那群山匪也在一夜之间消失。

    江寒恕翻阅卷宗,案宗上记载,因着靖勇侯的惨死,第二日圣上便下令剿匪,这群山匪拒不归降,最后被官差剿灭,全都没了命。

    江寒恕去到西北,阅历和经验日益增多,回想起当年的事情,他总觉得那群山匪很是可疑。

    他们的穿着打扮与口音,和寻常山匪无异,但那群山匪训练有素,领头之人更像是行伍出身,说是求财,最后没有求到财,却有胆子杀了靖勇侯,他们消失的也太过莫名。

    他的父亲和兄长惨死疑点重重,回京后,江寒恕着手暗中调查。他几番查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曾在龙岭山上当山匪的中年男子。

    那人约他在福宁寺附近的尼姑庵见面,不欲打草惊蛇,江寒恕带着面具前来。然而,他到的时候,那个人已被埋伏在尼姑庵里的死士害死了。

    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那名死士知晓江寒恕的行踪,又提前埋伏在尼姑庵里,背后定有人指使。

    不知背后之人是何身份,有何目的,但派出死士来阻止江寒恕追查当年的案件,可见他的父亲和兄长遇害另有隐情。

    线索中断,江寒恕并不太失落,他早已不是那个轻易就能被山匪绑走的幼童了,他有耐心慢慢调查这件事。

    更衣后,听说寺里的慧元大师在等他,江寒恕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去了寺内的偏殿。

    慧元大师是当代颇有名望的高僧,对佛理自有造诣,就连当今圣上也曾请他进宫讲述佛法。

    慧元大师面带微笑,“侯爷,咱们又见面了。”

    江寒恕在蒲团上坐下,“多年不见,大师别来无恙?”

    慧元大师道:“老衲一切都好,这几年云游四方,前不久才回到京城。老衲在云游的路上,也时常听到侯爷的威名。大周有侯爷这般武将保家卫国,是大周百姓之幸,陛下、万民和神佛会记得侯爷的功德。”

    江寒恕神色淡淡,“大师谬赞了。”

    这次班师回京,百姓称赞他,皇上器重他,然,当今圣上、万民和神佛如何看待他,江寒恕并不在意。

    当年,江寒恕的父亲尚了永宁公主,圣上并没有收缴他的军权,于是,靖勇侯仍常年待在西北,和永宁公主分居两地。

    永宁公主金尊玉贵,婚后留在了京城,江寒恕的几个兄长都是在京城出生的。

    轮到江寒恕时,永宁公主在怀上他之前去凉州探望靖勇侯,那段时间怀了身孕,当时永宁公主上了年纪,贸然回京怕途中出什么意外,便在凉州待了几年。

    江寒恕是兄弟几个中唯一一个在凉州出生的,他生于凉州,长于凉州。

    江寒恕看过边关飘起的烽烟,听过震撼人心的号角,靖勇侯的大掌厚重,牵着彼时年幼的他登上城墙,他努力踮着脚,望见将士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的父亲给他准备了一把小弓。

    收到弓箭的那一刻,年幼稚嫩的江寒恕,郑重的看着靖勇侯,立下了誓言,“父亲,等儿子长大了,就去边关替您分忧,到时候儿子和大哥击退敌军,您就可以回到京城和母亲在一起颐养天年了。”

    那个时候靖勇侯是怎么回答他的?

    靖勇侯摸了摸江寒恕的脑袋,开怀大笑,“恕儿,为父在边关等着你。”

    可惜,靖勇侯没有等到这一天,在江寒恕九岁那年,靖勇侯为了从绑匪手里救下他,被人所害。江寒恕的大哥也死在了歹徒手里。

    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不愿让靖勇侯辛辛苦苦创建的江家军销声匿迹。江寒恕十四岁那年,他离开了京城,去到了边关。

    几年过去,他长得比他的父亲和大哥还要高一头,可他最亲近的两个人却不在了。

    他的父亲和大哥因他而死,他的母亲因他发了疯。

    寺里香烟袅袅,钟声悠悠,处在这佛门之地,易给人飘渺沉寂之感。

    江寒恕伸出右掌,“去到西北的这几年,我这双手,杀了不少人,有恶人,也有不那么恶的人,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甚至,不久之前我还亲手杀了一个死士。”

    “若这世界有神佛,怕是本侯也不能得神佛的庇佑。”江寒恕慢慢收拢右掌,他的手上沾了太多的血。

    慧元大师望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年,很多年前,他就认识江寒恕了。

    靖勇侯死后,永宁公主找到他,让慧元大师为江寒恕的父亲和大哥做法事,永宁公主还在福宁寺给靖勇侯和世子点了长明灯。

    每到靖勇侯和世子的忌日,永宁公主都会带着江寒恕过来。

    悲恸不已的永宁公主,命令自己的儿子跪在那两盏长明灯前,一跪就是几个时辰。

    当时的江寒恕还只是个孩子,跪在冰凉的蒲团上,承受着来自亲生母亲的沉闷、残忍和悲痛,那太多的情绪压弯了他的背脊,几乎让江寒恕喘不过气来。

    慧元大师身为出家人,早已看破红尘,六根清净,可看到跪在长明灯前的江寒恕,他也不由得可怜这个孩子。

    一年又一年,跪在长明灯前的江寒恕,逐渐成为威名远扬的定北侯。

    少年从京城去到边关,挺拔如竹,不折不挠,再没有什么能让他害怕,也再没有什么能困住他。

    慧元大师神色温和,“先爱己才能爱人,先护己才能护人,不管侯爷手上沾了多少鲜血,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整个大周。各人有善有恶,侯爷所为,为了大义,值得让人钦佩。”

    *

    慕念瑾回到福宁寺,郁桃迎上来,“小姐,你去那尼姑庵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慕念瑾摇摇头,并未把见到江寒恕的事情泄露出去,她换了个话题,“你肚子还疼吗?”

    郁桃这会儿好多了,“不疼了。”

    说着话,只见张氏从宝殿里出来,她身边还多了一位夫人。

    慕念瑾走过去,“娘亲,这是?”

    张氏介绍道:“这是宜春侯夫人。”

    宜春侯府慕念瑾并不陌生,绿烟所在的霓翠班就是要进京给宜春侯府老太君表演昆曲。

    慕念瑾微微一笑,“高夫人万福。”

    前来上香,宜春侯夫人高氏却是眉宇间憔悴尽显,她端详慕念瑾一眼,长长叹了口气,“我听你母亲说你自幼身子弱,但看着你气色倒也不错,水灵灵的一个姑娘站在这里,看了就让人喜欢,要是我们府里的二姑娘像你一样就好了。”

    “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么突然就性情大变,不知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看来宜春侯府也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但这不是慕念瑾该打听的,慕念瑾静静听着,并没有多问。

    张氏显然知晓宜春侯府的情况,“高夫人,听说慧元大师今儿在寺里,不如咱们去求见慧元大师,也好把你们府里姑娘的情况告知慧元大师,若真是沾了不干不净的东西,也好让大师为她做场法事。”

    高氏自是应好,打听到慧元大师正在左侧的偏殿接待客人,张氏和高氏一行人朝偏殿走去。

    偏殿门口守着一个小沙弥,见有香客过来,那小沙弥双手合十,“各位客人可是有事?”

    高氏是侯夫人,地位比张氏尊崇,她道:“听闻慧元大师在寺里,妾身有事相求,想请慧元大师入府办场法事。”

    那小沙弥道:“师傅在与贵客相谈,各位稍等,容小僧通传一声。”

    慧元大师在与江寒恕品茗,听见外面的动静,他往殿门口看了一眼。

    只见小沙弥走进来,禀名来意,“师傅,宜春侯府的高夫人和慕府的张夫人求见。”

    慧元大师佛法高超,京城中想与他见面的富贵人家不少,可慧元大师又不可能每个人都见,见了这个,不见那一个,总是不妥当,因此他不常见客。今日也是如此,慧元大师道:“侯爷在此,不方面见客,让两位夫人先回去吧。”

    这时,江寒恕放下茶盏,薄唇轻启,“慕府?”

    慧元大师问道:“侯爷可是与慕府之人相熟?”

    江寒恕没有多说,“只是与慕府的大小姐见过几次。”

    慧元大师打量江寒恕一眼,他对江寒恕有一二分了解,因着幼时的经历和这几年在西北的历练,江寒恕待人越发清冷,京城的人也都知道他不近女色,可今个他却主动提到了慕家大小姐。

    慧元大师也听过慕府的一些事迹,知晓慕府的大小姐从苏州回来了。

    他对着小沙弥道:“高夫人要做法事,让她去与住持师兄商量。我在外云游去过多地,唯独没有到过苏州,听说慕府的大小姐在苏州多年,不知能否与她见上一面?”

    小沙弥原样把话告诉了慕念瑾,听到这话,一旁的张氏和慕念瑜一愣。

    慕念瑜心里生出一股嫉妒,慧元法师颇有名望,连高氏这样的侯夫人都不见,竟然点名要见慕念瑾,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慕念瑾遇上了?

    张氏道:“去吧,别让大师久等。”

    慕念瑾应了声好,朝殿里走去。

    侧殿雅致安静,慕念瑾进去,慧元大师面色祥和,待看到位于慧元大师对面的江寒恕时,她瞪大了眼睛。

    江寒恕也在这里,难怪慧元大师要见她。

    慕念瑾双手合十,柔声道:“小女见过大师、侯爷。”

    这位慕小姐明眸善睐,目光清正,慧元大师露出温和的笑,“慕小姐请坐。”

    “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老衲在外云游多年,一直想去苏州和杭州一趟,却一直没有机会。”

    慕念瑾不是苏州本地人,但她在苏州长大,对她而言,那里比京城更让她喜欢和留恋。

    慕念瑾眸子弯了弯,“苏州是个很美的地方,白墙青瓦,山水萦绕,清淡分明,出了巷子就是河流,夏日摇着乌篷船去摘荷花,到了秋季还有阳澄湖的大闸蟹。若有机会,大师一定要去苏州一趟,不会让大师失望的。”

    慧元大师笑着应下,“好。”

    慕念瑾和慧元大师说起苏州的景致和美食,一旁的江寒恕不怎么出声,但他听着两人的谈话,神色悠闲,并无任何不耐。

    慧元大师时间宝贵,慕念瑾自知不能太过打扰,但她心有迷惑,需求慧元大师解答。

    慕念瑾悄悄看向江寒恕,她想要询问的事情,与江寒恕有关。

    不方便明说,慕念瑾道:“大师佛法精妙,小女有一事请教,小女听说多做善事,多与功德无量之人接触,天长日久会有福报,只是,与功德之人接触太多,可会损害他们的身体?”

    慧元大师朗声笑了笑,“有因有果,有缘有分,遇上功德无量之人并不容易。”

    “多做善事就是在积累功德,与功德之人接触,受到感染熏陶,也是在积累自身的功德,所谓的福报,归根究底还是要为人清正善良,不走邪门歪道。”

    “至于是否会损害身子,老衲觉得自是不会。功德、运势这种东西,旁人偷不走、拿不走,也改变不了,端要看自身如何抉择,更不会因此身子受损。”

    浓长的睫毛微微翘动,当着江寒恕的面问出这个问题,慕念瑾有些心虚呢!

    她一方面要蹭江寒恕的气运,一方面又瞒着他。

    不过听到慧元大师的回答,慕念瑾还是松了一口气,“多谢大师解惑。”

    江寒恕不会受到影响就好,她可以放心与江寒恕往来了,她可不想当吸食男子阳气的狐狸精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慕念瑾识趣地告退。

    她出去侧殿,张氏还有慕念瑜、慕念然和慕则绪在等着她。

    张氏询问道:“慧元大师和你都说了什么?”

    慕念瑾:“只是问了女儿一些有关苏州的风俗和景致。”

    慕念瑜接过话,话里透着酸,“莫不是慧元大师以前见过大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