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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不知何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应突兀的抽气声在这会儿反而愈显得裴子坤这人做事有多狠辣, 让人难以置信。 “皇上。”朱济善老泪纵横,缓缓跪下,“可怜始真连遗骨都难收回,老臣还以他至交自居多年,竟是连他被人暗害都未曾发觉。” ——始真是窦章的字。 朱济善发自内心的悲戚,让腾龙殿中的人一时陷入静默。 本就与朱济善相距不远的宓葳蕤,被他的情绪感染,脑中竟断断续续地开始出现许多未曾出现过的记忆片段,从rou身魂魄遗落到六界之书之初到昆城地动临行前私下的殷殷叮嘱。 “奇哉怪哉,rou身仅于一魂,命数难测,却灵气勃然。罢了,你我相遇,便是有缘,既留在这处,暂且先做我的徒弟吧。” “葳蕤,为师此行凶多吉少,若不幸殒命,你且自己珍重。你乃天外来客,又是五皇子命定之人,想必自有机缘,惟愿尽早窥破迷障,保你一世平安,护伽邑国千秋万代。” …… 头隐隐作痛,犹如针扎。 宓葳蕤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一片清明。 在长洲山,修道者,无论是人是妖,拜入师门,便会遵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古训。 师祖与尊上乃是亲人。 这样说来,自宓水畔降生至今,窦章竟是他唯一的一位师父。 有了过往的记忆,宓葳蕤并不觉得难以接受,甚至心中感念。 若不是窦章将他带回白露山,以他当时意识不清的情形,残存的rou身与魂魄很有可能会被山中精怪蚕食,哪还有机会活过一世,等来天道给予的机缘得以改命。 如今裴子坤害死窦章,作为弟子,定要为师父讨回公道。 “皇上,奴婢苟延残喘至今,便是为了戳穿裴子坤。”广参重重叩头,“裴子坤不死,国师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广参的话不过是又一根压在裴子坤身上的稻草。 脱去人.皮.面具的他,像是失去了伪装的能力,显露出的,再无一丝与窦章相似的地方。 喻晨也将手头查到的种种呈给了惠仁帝,纸上写的更是详尽。惠仁帝一目十行,极快地看完,除却裴子坤一事,其余的内容与他派去的暗卫得到的消息并无太大差别。 这让惠仁帝心中稍微敞快了些。 不管背后还有怎样的弯弯绕绕,裴子坤只有死路一条。 窦章没有暗害惠仁帝的理由,但裴子坤有,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带着面具的裴子坤本人,这可谓是铁证如山。 事已至此,惠仁帝不打算再将皇子私下与“窦章”勾结一事放在明面上。 侍奉神狐的国师被取而代之,却无一人发现,这简直就是对皇室公然的嘲弄,若此事再流传到民间,皇室的威信将大打折扣。 “父皇,裴子坤这般无法无天,儿臣猜测,他背后恐怕还有靠山。”喻晨意有所指。 惠仁帝听罢,脸色一垮。 他刚想着撇清皇室与此事的关系,喻晨便话里话外和他对着干,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点满意霎时荡然无存。 “不过是猜测,怎能随口便来!你乃事长子,行事竟还不如你几个弟弟来的沉稳。” “儿臣知错。”惠仁帝的话让喻晨的脸火辣辣的疼。 他咬着牙,告诫自己忍耐。 可一想到惠仁帝说的话,心里就难受的厉害,什么叫比不上几位弟弟…这话要是被朝中诸位大臣得知,谁还会愿意听命于一个不被皇帝看好的皇子。 惠仁帝贬完喻晨,话音一转,突然提起宓葳蕤。 “宓少师,从入内到现在,你还为张口说过一句话,裴子坤一事,你如何看?” 宓葳蕤从惠仁帝的表情里读出了暗含的深意,他双手紧握,骨节因太过用力微微泛白,冷凝的声线如锐利的冰锥透着寒意。 “皇上,裴子坤之罪,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不光是裴子坤,还有同裴子坤同谋的喻轩和许家。 惠仁帝不愿将事态扩大,宓葳蕤却不会就此顺了他的意。 原以为被算计的人只有他与喻苏,却没想到在六界之书中护着他的师父已因此送了命。 看来权利当真是诱人,便是逆天而行,也有人愿意为之。 既如此,那这些人合该尝尝逆天而行的苦果。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明天让“窦章”下线 单身咕差点忘了,祝小可爱们情人节快乐~ 第110章 宓葳蕤只说了一句, 便不再开口,但这一句已足矣。 惠仁帝不过是想借他岔开话题。 “嗯, 确实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惠仁帝赞同地点头,随后走到朱济善身边,将仍跪着掩面恸哭的朱济善扶起。 “裴子坤杀害国师,冒名顶替,暂且押入天牢。待理清所有罪状后,数罪并罚。诸位爱卿放心,朕定会还国师一个公道。” “另外, 国师已死, 未免继续动摇国本, 新任国师的继任大典,还是尽快筹备起来吧。” 惠仁帝的话不容辩驳,众人纷纷称是。 侍卫已经上前握住了裴子坤的胳膊,打算将他拖出殿外, 瘫坐着的裴子坤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 没有人想死,他也不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