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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 第66节

    她可是怀了他的孩子啊,他却说要是不能爬上太子的床就早些喝堕胎药吧,他不会要一个妓子生出来的野种。

    她真是恨极了这些人,恨汪鸿才无情,恨太子看不上她,恨姜若皎那么好命,恨父母兄弟把她卖了换钱,她恨这世上的一切!

    所以在发现自己生下的又是个死胎之后她就决定要报复,既然老天不让她过半天好日子,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可是姜若皎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

    这让她非常难受,就好像她豁出性命的报复,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女犯人不甘心地喊道:“你们别走!”

    太子殿下顿步。

    姜若皎拉着他的手说道:“走吧,她本来就存了死志,而且也只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的——她肯定连孩子是从哪里弄来的都不知道。”

    女犯人听姜若皎这么说,心里有了短暂的茫然。

    她确实不知道孩子是那个跟她接头的人从哪弄来的。

    她也不知道那个跟她接头的人到底是谁,根本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姜若皎的态度实在太冷静也太冷淡了,那高高在上的眼神仿佛只是在看一只渺小又无用的蝼蚁,而她只是企图撼动大树的小小蚍蜉。

    这次女犯人是真的哭了出来:“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却要怀着身孕任人欺辱?凭什么这么不公平?我就要你当不成太子妃,就要他当不成太子,就要让那些欺辱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太子殿下听她还想和姜若皎比,顿时怒火中烧地转身骂道:“你才凭什么!我们好好地订婚成婚碍着谁了,你居然在我们大婚的第二天跑来给我们添堵!”

    眼看太子殿下都想冲过去踹上一脚,姜若皎忙把他拉住。

    这女人会有这种偏激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要是没有半点交集也就罢了,一般人不会去嫉恨与自己不相关的人。

    可他们之间有过那么一次交集,她还差点和太子有过那么一段露水姻缘,怎么能让她不感到意难平?

    人在极端痛苦、极端绝望的时候选择迁怒以及憎恨别人,甚至拼了命也要让别人不好过,都是很正常很常见的事。

    只是背后利用这女人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计谋看起来漏洞百出,实则同时指向太子和几个支持开泰帝的西南家族,不管成不成都可能对双方都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人应该深谙人性。

    一想到有这么个人躲在后面算计她们,姜若皎心里就不太舒服。她拉着太子殿下说道:“不用搭理她了,我们去向父皇禀明此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天依然是在旁边给媳妇儿喊666的傻乎乎太子!

    第 73 章 [vip]

    姜若皎两人相携来到勤政殿外, 不其然地与卢重英碰了个头。

    天色还早,开泰帝还在与朝臣商议朝政,没有立刻宣见卢重英。

    卢重英见他们小夫妻俩来了, 眉头动了动,问道:“殿下和娘娘怎么来了?”

    说话时卢重英还多看了姜若皎一眼。

    勤政殿鲜少有女子进入,便是后宫之中有女官,也极少会让女官接触前朝的事,大抵还是在处理后宫诸事以及宗妇事务。

    要说有没有特例, 那也是有的, 比如先皇和废帝都曾把宠妃带到勤政殿寻欢作乐,后来被劝谏了他们也积极改正:连自己都不来勤政殿了。

    还有就是废帝刚登基时太后临朝, 太后也曾在勤政殿垂帘听政。

    只不过太后任用的都是她偏信之人,真正的能臣和铮臣都被她贬谪到偏远的地方去了, 给众人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就卢重英知晓的情况来看,现在朝臣们防备太后和外戚防备得跟防贼似的, 他这个皇后的兄长也在被防备之列, 回到京城后一直在坐冷板凳。

    卢重英对自己的仕途倒是没多大野心, 只是想在有需要的时候帮meimei和外甥一把而已。

    单论他自己的话,大不了他就带着妻儿啃老去。

    太子殿下不知自家舅舅心事重重, 与他说起在大狱之中查问出来的情况。

    那女犯人受了大刑后招了大半实话,只瞒了一部分没说, 所以供词看起来有因有由,没什么大漏洞。

    可就他和姜若皎问出来的情况来看,她瞒下的部分才是更要紧的:她根本不想保什么孩子、保什么家人。

    正相反,她很清楚敲登闻鼓必死无疑, 所以才毅然去击鼓鸣冤、扩大影响, 并且把每一个涉案之人都供认得清清楚楚。

    她就是想给太子泼脏水、想让全家给自己陪葬、想污蔑有从龙之功的西南家族!

    至于为什么对方受了大刑都没说的东西, 姜若皎只是冷冷淡淡地看了她几眼她就崩溃地说出一切,太子殿下自己也想不明白。

    卢重英听完事情原委,心中震惊无比。

    他赫然发现这两桩案子竟出奇地相似。

    要知道诬陷皇后的事,也牵涉到林家表弟这个虎贲骑统领。

    那个禁卫在被反复审问之后,还是说他当初和林家表弟有过命的交情,起初还一起立的功,他就是想帮帮为情所困的同僚。

    直至卢重英对他说再不如实供认开泰帝就要把他当刺客处置、可能会累及他家人,他才后怕地说出他有段时间出去借酒浇愁有人蓄意接近他,煞有介事地与他说起皇后的旧闻!

    他与林家表弟以前确实有过命交情没错,只不过后来林家表弟步步高升,他却因为喝酒误了事只能当个不尴不尬的禁卫。

    眼看林家表弟一跃成为虎贲骑统领,他却永远没有了升迁希望,心里越发不平。

    所以他想让林家表弟失去圣心!

    这禁卫私底下托人去查过林家表弟与皇后的事,发现当地人都说得有模有样,想来是确有其事!

    正好宫宴当日轮到他当值,他便寻了个好时机把纸条送到卢皇后手上去,还巧妙地让开泰帝远远看个正着。

    他是军汉出身,没读过什么书,连字都是让儿子代写的,说是要帮同僚约个贵女,儿子就傻傻地帮他写了。

    他本以为自己送个字条就跑,靠着从军多年的经验很容易脱身。他可是在蛮族眼皮底下装过死人捡回一命的!

    现在得知送个纸条就要被当刺客累及全家,他后悔得嚎啕大哭,十分悔恨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做出那样的错事来。

    两桩案子看似毫无关联,实际上从手法和动机来看竟都如出一辙:这对皇后和太子的同时,还让开泰帝对追随自己“清君侧”的有功之臣心怀芥蒂。

    即便最后事情查明了个水落石出,刺也在开泰帝心里扎下了。

    试问哪个当丈夫的愿意重用曾与自己妻子有过那方面牵扯的部属?

    至于那些试图用个青楼妓子来污蔑太子的人,恐怕也不会给开泰帝留下什么好印象。

    更可怕的是,背后之人甚至不需要做太多的事,他只需要派人挑唆和引导一下,这些人就自己去把那些足以株连全家的大事给干了。

    一想到有这么一个人蛰伏在暗处搅风搅雨,卢重英只觉如芒在背,难受得很。

    卢重英把有人拿陈年旧事诬陷皇后的事给姜若皎两人讲了,又看了眼勤政殿的匾额,低声劝告姜若皎:“有不少大臣在里面,一会他们出来时看到娘娘怕是会心生疑忌,不如娘娘还是回东宫去等消息吧。”

    姜若皎还没回答,太子殿下就说道:“不行,我都没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要是父皇问起来我根本说不清楚,阿皎自然是要和我一起进去的!”他说完又气愤地骂了起来,“真是岂有此理,他们居然还敢污蔑母后,真是太过分了!”

    太子殿下正和自家舅舅骂着使坏的人,一群朝臣就从勤政殿内鱼贯而出,恰好把他的话听个正着。

    瞧见太子殿下左边站着个卢国舅,右边站着个太子妃,嘴里还念叨着皇后,他们眉头直跳。

    这势头不太妙啊。

    哪怕心里再怎么犯嘀咕,见了太子和太子妃他们还是要上前见礼的。

    太子殿下不知他们已经心生警惕,客客气气地给他们回了礼,就拉着姜若皎往勤政殿里跑,找他爹说起他们问出的内/情去,重点讲有人暗中针对他们母子二人,要他爹一定要赶紧被躲在背后的人揪出来,好好保护弱小无助的妻子和儿子!

    眼瞅着儿子越发蹬鼻子上脸,开泰帝揉揉眉心,转而向卢重英和姜若皎问起详细情况。

    太子殿下说话都没个前因后果,还是卢重英两人比较可靠。

    开泰帝听完两桩案子的情况后面沉如水,也看出是有人在利用关于皇后和太子的各种流言做文章。

    可就算明知道是有人在背后算计,他现在对卢皇后那个林家表哥也喜欢不起来了。

    这是把他的这种心态也算进去了。

    除了这两桩案子之外,还有仍在审问中的钦天监诸官。

    就目前的审问结果来看,这些钦天监官员有的直接供认说自己过去受废帝重用,不想为新皇效力,哪怕知道必死无疑也要让人知道新皇与太子德不配位;有的却说自己在钦天监根本插不上嘴,无缘无故被下狱着实冤枉。

    瞧着竟是他们感念废帝过去的提拔之恩自发做的,并没有受任何人指使。

    开泰帝看向卢重英:“舅兄有没有什么头绪?”

    卢重英说道:“如果三件事都是同一人所为,那他必然所图甚大,且自身能量也不小。依臣拙见,要么是藩王所为,要么是有意送女儿孙女入宫的世家大族所为。”他理了理思路,又接着分析道,“先太后当初十分防备藩王,藩王之中估计没人能说动钦天监官员,京城那些世家大族的可能性更大。兴许西南那几个家族牵涉其中也是确有其事,他们鼓动那个青楼妓子把事情闹大,就是想让陛下发现此事,从而使得陛下对那几个西南家族心生不满。只要把那些有从龙之功的家族打压下去,陛下就会更看重他们了。”

    开泰帝听完卢重英的分析,面色更不好看了。

    太子殿下的反应更直接,生气地骂了起来:“真是太可恶了,京城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些人心太脏了!以前就是他们把手伸到我们西南去,才让汪鸿才不顾我们从小玩到大的情谊憋着劲使坏!”

    开泰帝见他在旁边咋咋呼呼,头更疼了。他摆摆手说道:“事情我知道了,你们先回东宫去吧,剩下的我和你们舅舅再讨论讨论。”

    太子殿下不甘不愿地拉着姜若皎走人。

    姜若皎跟着太子殿下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

    太子殿下察觉她的停顿,也跟着止步。

    姜若皎转过身朝开泰帝说道:“父皇,儿媳认为此事藩王嫌疑更大。”

    开泰帝和卢重英齐齐看向她。

    姜若皎道:“按照舅舅的分析,父皇会对京城各世家大族心生猜疑。他们在父皇这里得不到重用,必然会倒向别人。有了这些世家大族暗中支持,只要父皇与夫君出点什么事,帝位自然会落到笼络了这些世家大族的藩王手里。”

    现在朝野内外百废待兴,能利用的漏洞实在太多了,连个禁卫都敢直接冲到卢皇后面前拿以前的陈年旧事构陷她。

    想来安插点人方便以后制造“意外”也不是不可能的。

    卢重英顿住。

    开泰帝说道:“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做?”

    姜若皎说道:“找几个本身就有问题的世家大族重重地查、重重地惩戒,直接表达父皇对他们的不满,向这些世家大族传递父皇不想让他们好过只想重用西南家族的信号,接着就可以慢慢静观其变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守卫京城的将士镇得住这些世家大族,不至于让他们直接逼宫。”

    开泰帝想到他手底下那群幕僚本就是想拿京城那些世家大族开刀的,对姜若皎的建议十分认可。

    反正不管背后到底还有没有别人在捣鬼,这些世家大族都是要找个由头好好收拾收拾的。

    看看以前京城乃至于整个天下的惨况,砍掉一半人的头都不算冤枉了他们。

    他一直没动手只不过是他们迎立有功且刚登基不好见太多血罢了。

    他那群幕僚都念叨那么久,只要他现在开个口说要动刀子,罪证怕都是现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