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页
她要是没点真本事拿出来服众,就算这回自己替她开口解围,往后数月在工部也根本没人听她的。 想让旁人按着你的图纸干活,首先得让她们佩服你愿意听你的才行。 工部这群老师傅,别说修桥了,有的连宫殿皇陵都修建过,还真不是拿官威压压就对你心服口服的。 干过工程的都知道,底下的人要是存心跟你耍滑头,不是内行还真看不出来。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对于贺眠这个新到的来说,就好比强龙对上地头蛇。 其实贺眠还真就不怕这种质疑的声音,要不然怎么能显示自己有真本事呢! 贺眠到了工部,先去实地考察了一番,比如在哪里建桥,当地土质如何,大概需要哪些材料,以及修桥的师傅年龄多大最擅长哪部分工作,等她全部亲自了解过,才开始构图。 见贺眠坐在工部里面像模像样的作图,老师傅们闲聊的时候不由嗤笑,“她就是做做样子,还能真指望她画出个什么东西来?” “我看也是,听说她是翰林院出身,今年的新晋状元,读书还行,指望她画图修桥,那是想都不要想。” “估计就是来咱们工部随便混个功绩,”有人压低声音撇撇嘴,“先成为娄夫子的关门弟子,进了翰林院又跟邹大学士修书,如今得了圣旨来咱们工部,我瞧着她怕是大有来头。” “至于图纸,且等着吧,回头定然有人画好了给她送过来,就当是她画的了。” 贺眠去工部左右不过三五天,里头已经在传她是邹大学士的私生孙女了,甚至有人猜测她其实是流落在外的皇女。 贺眠听的一愣一愣的,亏得她读书多,要不然还真就相信了。 她们一个个的宁愿相信这些离奇的东西,都不相信贺眠是有真本事。 毕竟年轻总要被质疑的。 更何况贺眠生的细皮嫩rou的,一看就没下过地,这样的人拿笔杆子还行,拿砖头却不行。 贺眠图纸画了得有十天,修了又改,改了又修,她分别拿给过邹大学士和工部尚书看过,得了她们的首肯,才给修桥的师傅过目。 古代的技术水平有限,肯定修不出现代这种复杂的高架桥,但古老的人民有古老的智慧,她们用一砖一石垒建出来的桥梁,虽说美观程度不高,可却坚固耐用,实用性极强。 贺眠也是看了好几个月的书才了解这些,可以说图纸上的一笔一划都凝聚着这几个月以来的知识积累。 老师傅半信半疑的接过贺眠给的图纸,脸上一副了然模样。 瞧瞧,她们就说肯定有人给贺眠送图纸过来,作图之人绝对是对桥梁甚是了解,这才作出这么详细的图。 工部施工修桥的期间,贺眠都没办法回翰林院。她索性就跟这群老师傅一起,顶着秋季的太阳,吹着初冬的寒风,就在工地现场跟着施工。 这图就是贺眠自己画的,她了然于胸,基本老师傅要掏图纸的时候,她都直接指出问题,一次两次还是巧合,三次四次就让人惊诧了。 刚开始她们还能说这图纸是贺眠临时抱佛脚背的,可越往后她们才越发现这个小年轻,还真有点本事。 光这份吃苦耐劳的劲头,就是不少三四十岁的官员比不上的。 别说去工地跟着一起干活了,就是搭个棚子她们坐在里头都觉得不够舒坦。 更别提贺眠是真对桥梁构建了解甚多,现在再看看那份图纸,几个经验老道的老师傅才品出点不一样来。 这图猛的一看像是老手画的,其实仔细看看还是能发现新手痕迹的。 莫非这图还真就是贺眠自己画的? 众人看向头顶草帽挽起袖子,站在旁边监工的贺眠,轻轻抽了口气。心中不由感慨,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高过一浪。 中午吃饭的时候,贺眠向来是跟翠螺两个人坐在一起,今天却有个老师傅主动坐在她身边,“给。” 她递给贺眠一个窝头,看着她毫不嫌弃的咬了一大口,笑了下,“你这样的官员,还真不多见。” “我们本来以为你就会写写文章,谁知道你还真懂修桥。”老师傅问她,“你家里原来是干这个的吗?” 贺眠摆手,“我家就是个卖茶叶的,我这辈子走过的桥的确不多,但耐不住我脑子好使,书看的多,只要是跟数字有关的东西一学就会。” 文能拿笔考状元,武能画图修桥梁,横批——不亏是我! 老师傅很少见到这么厚脸皮不要脸张口吹嘘自己的年轻人了,大笑起来,觉得贺眠有意思,跟那些文绉绉的表面谦虚背地自大的官员完全不一样。 有一个人开头,其他人吃饭的时候也都朝贺眠坐过来,听她闲聊,听她说书。 贺眠也跟这群老师傅学到不少书上没有的东西,还特意让翠螺带了纸笔过来记下来,短短几个月下来,她光自己整理都整理出一小本修桥手札出来。 工部尚书站在远处,身边站着邹大学士。 “刚开始没人服她,毕竟太年轻了,天天贺修撰自己跟她小厮坐那儿埋头吃饭,”工部尚书双手背在身后,侧头跟邹大学士说,“你再看看现在,每次吃饭她身边都是一帮子人,俨然成了工地里最受欢迎的存在。” 就贺眠那张不会聊天的嘴,能有这么多人喜欢她,肯定不是因为会来事,而是全靠她的真本事服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