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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 第19节

    “这……有时候周围人多,我们总不能直接冲上去,危险系数太高了。”

    万以柔咬咬牙,说:“圣诞节。我给你们最后期限,圣诞节,否则就不仅一毛钱拿不到,还让你们坐监!”

    敲门声响起,万以柔挂断电话,将椅子转向办公桌,命人进来。

    特助推门进来,颔首说:“会议要开始了。”

    万以柔表示知道了,拿起文件和手机起身走出去。

    自数月前集团董事长万骞身体抱恙,董事、高管等人便开始各拥其主。万骞身体有所好转,回来主持大局,却也兴起为子女铺路的念头。

    今日的股东大会便是为更改董事会格局,商议集团各部门近来发展所召集的。

    万以柔的座次在二姑母之后,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属于叶辞。他持有股份不多,亦如往日,今日依旧没出席。

    万以柔的胞弟万以俭,被集团部分人视为集团无二的继承人。他坐在万以柔斜对面,俨然二把手的位置。

    在董事长进来之前,他同万以柔开了句玩笑,说他这姐夫这日子真是令人羡艳,每天不是派对就是酒会,忙到会议都来不了。

    万以柔笑笑,“阿俭真是好关心你姐夫。我们阿辞是闲云野鹤,不过前阵子开酒会是庆祝投资的互联网公司上市,你没日没夜上新闻报纸,也多看看财经新闻呀。”

    万以俭亦风轻云淡回说:“就是翻看新闻,怕也找不出我们姐夫的名字,叶二公子究竟在做什么,还是家姐最清楚咯。”

    再说下去就是让外人平白看笑话了,二姑母忙出来打圆场。

    不多时,董事长出席会议,冗长乏闷的议程开始。同胞姐弟唇枪舌剑、明争暗斗这才正式开始,让老人家心底生寒。

    会议结束也没讨论出所以然来,只是目前万以柔势力占上风。董事长同一行人离席,万以俭脚底生风,忙追了上去。

    董事长秘书将他挡在电梯门外,董事长看了他一眼,叮嘱后天晚上记得回家吃饭。

    万以俭毕恭毕敬目送电梯门合上,转身便撩起西装下摆,气呼呼对身边一帮入幕之宾说:“老头子眼里就只有william!”

    万以柔同几人遥遥看了他一眼,轻蔑地笑了下,从另一侧方向离开。

    四下无人了,二姑母说:“到时千万要让叶生回大宅食饭,你知老爷子最重视一家和和睦睦。”

    万以柔自嘲地笑笑,“是咯,金孙每次巡演回来,我们所有人就要抛下手头事务去演一出家和万事兴。”

    “话也不是这么讲,万允恭是老三的亲孙,集团的位子轮到谁也轮不到他啊。”

    “我知,阿爸只是觉得当年对三叔有所亏欠,才对万允恭这么好来弥补。”万以柔顿了顿,说,“二姑,你讲讲看,这样子的家,阿辞想掺和才怪。”

    二姑母深深看了万以柔一眼,叹了口气,手拉手道别。

    *

    十二月上旬,格子间ol数着日子盼周末的星期四,万家的人齐聚半岛依山傍海的大宅。

    结婚不久的vicky同先生也回来了,似乎整个家里叶辞就能找到这么两个有共同语言的人似的,只顾着和他们说话,见到其他亲眷除了颔首问好便没有别的话了。

    餐席摆上桌,人们默契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在长桌两端就坐。

    万允恭是这次家族晚宴的主角,各个小家庭的人举杯敬了长辈,又敬他。

    他问起同胞般的兄弟阿让,万以柔代家长说话。与万以柔旁边的男人对上视线,又问起细妹瑾瑜。

    瑾瑜在叶辞口中一向认生,不大出席家族聚会。家族众人都知晓原因,从来也不提,生怕招惹董事长和高龄的老奶奶。

    唯独万允恭肆无忌惮,不仅同叶辞亲近,对瑾瑜也真如家中孩子般一视同仁。

    万允恭的父亲,也即万以柔姐弟二人的堂哥悄然将话题掩盖过去,以免在这么和睦的日子触怒龙颜。

    董事长万骞今日格外宠爱万允恭,反倒顺着他的话,向叶辞问起瑾瑜的情况。

    叶辞简略说了两句,主动转移话题。

    气氛渐浓,久久才散席。

    董事长回房间吃药、小憩,众人聚在客厅话家常,实际人人都注意着时间。

    叶辞百无聊赖,到院子里吸烟。万以柔端着酒杯也过来了,壁上灯光淡淡的,映衬她柔和秀丽的脸庞。

    他有一瞬间恍惚,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在酒会上相遇的场景。

    “好久不见。”万以柔垂眸笑笑,“没想到同我先生还要讲这句话。”

    叶辞说:“近来忙,推掉和你的早茶真是抱歉。方才阿爸问起,还好你给我留面子,没有拆穿。”

    “我是那样的人嘛?”万以柔嗔道。

    相顾无言,只得有人没话找话。万以柔说:“我才要谢谢你帮了我大忙,肯让lowy去你那边做事。”

    叶辞浅笑,不着痕迹地说:“什么谢不谢的,阿让女友,我这个做姑丈的是要照顾咯。”

    万以柔呷了口白葡萄酒,端详他片刻,说:“最近有什么好事?难得我们讲这么久还没有拌嘴。”

    叶辞微微蹙眉,作出思考的模样,“有吗?大概是又帮人做成了一个案子咯。”

    万以柔忽然轻叹,说:“前几日股东大会怎么不来?你不知,阿俭那家伙当着人贬损你。”

    “他不是向来这样?有什么关系。”叶辞掸了掸烟灰,“大多世人不知我的存在,知道我的呢,都觉得我是靠叶家的势力,所谓的内部关系、消息做成事的。”

    万以柔露出她明白的怜惜之情。叶辞便说:“你不这样想不就好了?”

    少倾,万以柔抬头望月,幽幽叹道:“阿辞……我们这样,不好吗?”

    叶辞没回话,过会儿正要回话时,用人来传话说老爷子请大小姐去过去。

    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做父亲的听到了风言风语,私下询问女儿和女婿的近况。

    叶辞也跟着回到客厅候着。

    家眷济济一堂,他看着不远处那座古董自鸣钟,听见悠长钟声,不知在想什么。

    手机嗡鸣,只几下就停了。他摸出来查看,见一则新简讯。

    “吃了吗?”

    叶辞把手机揣回兜里,又看向自鸣钟。

    这好像是她头一回主动。

    第十八章

    给予行动反应比话语直接也更安全。叶辞不怎么回复这种简讯, 已是一种习惯。

    不多时,董事长和万以柔谈完,传唤他过去。

    会客室一侧视野极好, 但夜晚也只能看见灰蓝色雾霭般的海面。室内陈设讲究,从古董到盆栽皆是在堪舆大师指点下摆放的。

    比起其他地方,香江富豪似乎尤为相信风水。室内坐西向东的一座翡翠观音像是叶辞初次上门送的,之后万家运势一路走高,董事长认为这座观音像带来了鸿运, 偶尔瞧见它也念起叶辞的好来。

    叶辞每回进会客室便站或坐在能让董事长瞥见观音像的地方。

    当下, 董事长万骞让叶辞坐,叶辞一反常态地在另一侧的位置落座。

    万骞微微蹙眉, 呷了口茶,指茶桌上倒扣的空杯子, 说是哪位朋友送的新茶,让叶辞尝尝。

    叶辞拣起暗绿釉瓷茶杯, 用镊子夹着放入盛了净水的器皿中清洗, 然后把杯子放到桌上准备倒茶。

    这时, 万骞却先提起了茶壶。叶辞抬眸看了万骞一眼,忙一手握茶杯, 一手微拢住西服衣袖,接受老爷子给他倒茶的殊荣。

    “多谢阿爸。”叶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而后抬眉,露出欣然之色。

    “好茶。”

    万骞了然道:“就知我们阿辞会钟意。一会儿我让人送过去,你和阿柔早茶也可以饮。”

    叶辞说:“阿爸真是好心系我们。”

    “是啊,我挂念你们, 挂念阿柔。你们平时忙嘛, 难得上我这边来, 和你们坐着饮杯茶也好啦!”万骞笑笑,眼角皱纹如鱼尾摇摆,顿使一张威严面孔柔和许多。

    “是我们疏忽了。”

    “年轻人,我理解的。只是老奶奶也常常想你们,要回来看看奶奶才是。”

    “是,这一点不会忘记的。请阿爸宽心。”

    万骞饮了口茶,从杯沿上方朝叶辞看过去,“那么你们最近在忙什么呢?阿柔在集团做事,倒是偶尔能听到她的消息,你呢?”

    “阿爸也知,我虽然没什么要紧的事,但投资项目多,流程繁杂,常常抽不开身。”叶辞叹气,“时间不知不觉就这样浪费了。”

    “怎么这么说?你也算这帮后进里领头的人物了。”万骞摆摆手,“不过呢,你们那些派对实在是太多,刚才阿柔还跟我讲她好担心你身体,虽然是年轻,也三十好几了,要注意休养才是。”

    叶辞点头称是,“我们的话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是啦。不仅是身体健康,身心都要健康,两个人一起彼此照顾,你们这样隔三差五不见面,旁人看了还以为相隔两岸,其实就那么近,对不对?”

    叶辞停顿片刻,说:“阿爸,我明白你的期望,可感情的事也不是我一个讲了算的。”

    万骞眉目一凛。

    在他面前叶辞向来毕恭毕敬,有时还装作紧张的模样,但万骞见过的后进如过江之鲫,就是亲儿子万以俭那样玩世不恭的二世祖,面对他也不会像叶辞一样游刃有余。

    他从来就觉得叶辞这孩子心思深沉、阴郁寡毒,只是还敬畏他,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如今叶辞竟敢顶撞他,看来事情非同小可。

    叶辞错开视线,俯身给老爷子添茶水,温声细语道:“阿爸,运势再旺,也不会万事如意的。”

    这话令万骞陡升怒意,他猛拍茶桌,茶杯翻到,暗黄的茶水淌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

    “叶辞!”

    “阿爸,别打湿了你的衣服。”叶辞却从容起身,摸出手帕收拾桌面,“这倒是小事,身体要紧,你方才讲过,对吧?”

    万骞咳嗽了几声,指着叶辞说:“你一个孽子,做了乘龙快婿——”

    叶辞将湿漉漉滴水的手帕丢在一边,复坐下,“话可不能这么讲,你们是认我这个二公子的,这桩婚事,你们将好处拿尽了,我也伏低做小这么多年,怎么都算仁至义尽了吧?”

    “叶辞,瑾瑜——”万骞忽然冷笑,“听闻你想把瑾瑜送回北京?找了瑾瑜的生母这么久,没想到根本没这个人!”

    叶辞一怔,不语。

    “亲子鉴定你们只是一般亲缘关系。让我来猜一猜,瑾瑜是谁的女儿,你大哥、meimei,还是瑾瑜根本就是你meimei?”

    叶辞哂笑,“要不要这么夸张。既然你们做到这一步,我也没什么好讲的了,我和万以柔的事还是不要过问了,免得伤及无辜。”

    万骞看了他一会儿,平静地说:“我的女儿我好清楚,手段辛辣,这样一个人这么些年都没做这件事,你觉得是为什么呢?不敢吗?”

    “我怎知。”

    “叶辞啊,你还年轻,讲话做事不能这么决绝。有的话讲了、有的事做了,再好的感情也不一样了,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