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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越不敢耽搁,去卫生间划拉了洗漱用品,又把于燕的证件和电脑塞进背包,等到他们把人带走,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拳砸向桌子:“靠!” 。 蒋攸宁自从来了汉城,每天都把自己消耗得筋疲力尽,但一觉醒来,身边的人都在坚持,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出错,也不允许自己倒下。 他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像一台执行治疗的机器,但他实际要做的,则比机器更多。在ICU,清醒的病人幸运而痛苦,人文关怀也是科学治疗的一部分。他亲历矛盾和撕裂,感受温情和倔强,不配合的,要疏导,说不清的,要倾听,他一面挣扎在冰冷生硬的专业cao作,一面要定心安神,传递给病人鼓励和希望。 休息间里常有医护人员在打电话,打着打着就哭了,所以他很少进去,更多时候是在安静地自我劝勉,以及,想念于燕。 他很久没见到她了,尽管他对她的新发型也很好奇,但她不肯,他只能由着她。她能近距离地接触吴易谦医生,他也替她高兴,只是她生怕在专家面前露怯,因此也更忙了。他想,再过不久,增援队伍抵达,他们会转到新的阵地,到那时,陶钟他们会和他汇合,战友多了,对抗敌人就会更有底气,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 “小蒋。” “在。” “今晚关注下11床,数据向好,明天可以考虑拔管。” “好。” “那今天先到这里,大家该休息休息,该工作工作。”刘鑫宣布散会,跟着戴焕中往污染区走,“你手下的小伙子很不错嘛。” 戴焕中哼了声:“用得着你夸?” “怎么?我夸不得?”刘鑫瞪他,“小伙子话不多,做事利索,最难得的是不像你束手束脚,老同志思想要放开嘛,你看现在效果是不是不错?” 这些天好消息不断,戴焕中也难得轻松几分:“当上副院长就是不一样啊,都嫌我老了。” “哪敢哪敢。你可是我最敬重的师兄。”刘鑫笑道,“说真的,你把岚城呼吸科带得这么好,我们压力很大的,帮帮忙,像小蒋这样的小伙子,来几个,省一院要几个。” 戴焕中脱了面屏:“哼,你想得美!” 。 蒋攸宁值完夜班,交接完毕回去休息,一睡就到了中午。翻看手机,很多未接来电,很多未读消息,却偏偏没有于燕的。 他看到未接列表里有陈越的备注,先回了个电话,那头很快接起:“靠!我他妈以为你也出事了!” 他顿时警铃大作:“怎么了?” “于燕确诊了!我给你看的片子你看了吗?” 蒋攸宁开到免提,翻到陈越的对话框,查看原图还是看不清楚:“你重新拍。” “?” “很模糊,再拍一遍。” 陈越连忙起身,他妈的,一个摄影师连照片都拍不好,他找出原片仔细对焦,蒋攸宁收到放大,再放大,上面有清晰的磨玻璃样影。 “怎么样,严不严重?” “她在哪?” “我不知道,我当时忘问了,她有发烧,我打她电话一直在通话中……诶,等等,她打给我了。” 。 于燕听见陈越的声音,心里大石落地:“你还好吧?” “我很好,你呢?” “我现在已经安顿下来了。”她的嗓子不知怎么就哑了,“你听好,我感染的事谁都不要说。老李在老总面前立过军令状,我的疏忽不能让他受到牵连。粉丝的视频投稿,你要帮我和小吴对接,就说我兼顾不了这么多。吴主任那边我问过了,我们进出都做好防护,他们暂时应该没有风险,另外,医生说我可能是无症状,也是最近免疫力下降才突然加剧,感染到了肺部,病毒潜伏期这么长,你是最危险的,一定要好好隔离,知道吗?” “……知道。” “还有,你千万千万不要发朋友圈。” “我不发。”陈越揪心,“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在观察,能退烧就最好,对了,你也不要告诉蒋攸宁,我不想……” “来不及了。”他说,“他已经知道了。” 。 于燕摁了几次视频通话的邀请,它还是执著地打进。 “接嘛接嘛,吵死了。”隔壁床位的大妈瞪了她一眼,“有没有公德心的。” 于燕走到角落里,摁下接听:“喂?” 蒋攸宁冷静地问:“你在哪?” “我在隔离。”她笑了笑,“你下午休息?” “调班。” “好久没看到你了。”她故意调整镜头,“我这样是不是特别丑?” 他不答,只问:“流调组找过你了吗?” “嗯,我很详细地跟他们说了。但更久之前我也记不太清楚了。蒋攸宁,我会不会害了很多人?” “不一定。” 他这么说,她积攒的情绪渐渐崩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自己生了病……年前太乱了,我只有口罩,还一直去接触人,如果我那时候就携带了病毒……”她无法想象,“对不起……” “于燕。”蒋攸宁如鲠在喉,“这不是你的错,你只要尽力配合,剩下的工作会有人做。” 于燕视线模糊:“可我帮不上忙,对吗?我到底还是添了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