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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攸宁从医院回家已经将近七点,他看到于燕给他发的消息,站在家门口找了半天钥匙才想起出门时没带备用的,敲了两下,很快有人来开。 “忙完了?” “嗯。” “怎么听上去不太高兴?” “和病人家属聊了很久。” “很难缠是吗?”她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竟然是几包零食,好像是她之前常吃的那款,“你义务加班,怎么反倒给我奖励?” 她笑笑:“买了这个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有。” “你也喜欢吃?” “我觉得味道很怪,但你说亲测美味。” “我很容易移情别恋的,它其他都好,唯一的缺点是灌芯很苦。” “看来我马屁拍错地方了。”他本想补救他的爽约,但效果不佳,“你现在喜欢吃什么?我去买。” “不用,我要开始戒零食了。” “?” “我说过,我有很多坏习惯,以后要慢慢改。” 蒋攸宁觉得今天的她和昨天的她又不太一样,他想问她些具体的,她却只说工作很顺利:“王医生四十多了,家里琐事一堆,却还能专心编写细菌图谱,说明她的内心很强大。” “你又受到鼓舞了?” “是。”于燕只笑,藏好白天那些纷杂的思绪,“我们先去吃饭吧。” 。 蒋攸宁还是带她去了明月小馆,这次,他在点单的时候就记住了价格,等到用餐结束,他趁着老板和老板娘都忙,找出之前的付款记录直接转了账。 “你就这么怕他们的热情?” “受人恩惠总不太好。”出了门,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这动作明明没做多少次,却也轻车熟路。于燕任由他牵着,走过灯光明亮的街道,权当散步。周围热热闹闹的,两个人也不聊天,安静地绕了一圈又一圈,于燕莫名对此生出几丝熟悉感,好像她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 街景都是相似的,她想,人的变化倒是会比环境快很多。 回到家,蒋攸宁觉得时机到了:“早上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 于燕也单刀直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 “我看到你卧室里的杂志了。那么多期风相,你都看完了?” “没有,我只看了你写的那部分。” “那也不少。” “还不够,再往前的年份都买不到了。”他本来以为图书馆会有,但过刊借阅也只限定几年,所以书架上的已经是他能收集到的全部,“我以为通过读你的文章,能够多了解你一点。” “但是……” “但是你写的都是别人的故事,你很少表达看法,我只能欣赏你的文笔。” “有进步吗?” “水平很稳定。” “意思就是没有。” “没有才好,如果你进步明显,说明杂志以前的稿件质量差,竟然给了你刊登的机会。” 于燕被他戳中要害:“的确,我刚转组那两年几乎没在主刊上发过,那……你有哪篇印象深刻的吗?” 他想了想,语气低沉:“《我在精神病院的七十二小时》。” 于燕身形一僵。 “怎么了?” “没怎么。” 那是她前年为5.25全国大、中学生心理健康日做的特稿。三天时间里,她在抑郁症、精神分裂、早期干预等病房,和医护、病人家属,以及少数愿意交流的病人都有过接触,但着笔最多的,是在重管室里的病人。 重管室里病人病情复杂,有新接收入院的,有安排做MECT而要统一重点看护的,也有情绪激动意欲伤害他人或自伤,被约束在床挣扎的……那些陌生而难忘的场面曾刺激她失眠,以至于不得不费更多精力才把稿子完成。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到这篇:“你对它……印象深刻在哪?” “我难得窥见你的情绪。”他说,“我觉得你有点害怕。” “……害怕?” 他语气凝重:“是,最明显的是你提到有位病人想要出院,开始打砸,对人恶语相向,后面来了很多护工和保安,他便动起手来,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将他控制住,但你亲见了暴力,也亲见了那种挣扎的绝望,你在怀疑,强行的入院治疗对他是行不通的。” 于燕的心上像扎了一根刺,她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微微皱眉,蒋攸宁却凑近,轻轻握住她的肩膀:“那是因为你想起了你mama,对吗?” 于燕心惊,再次抬头,对上的却是他平静而笃定的眼神:“我记得你说过,家庭和童年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你也不能保证你已经摆脱那些痛苦,但其实,你大部分时间都是积极乐观的,包括大部分文章,都保持忠实的记录,然后侧重挖掘人性真善美的那部分……我不是说这样不对,相反,你做得很棒,而我一开始也是被这样的你吸引。” 他想起他对她的初印象:努力工作的她好像在闪闪发光,可是,接触多了,他也会想,她靠什么在发光:“没有人能一直动力十足。你在照拂、温暖别人的同时,一定把很多悲伤的负面的东西藏好自己消化。 他看她瞬间破防的表情:“我猜你最近遇到了很多事,今晚有时间,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哪里不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