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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原似玉(重生) 第33节

    沈鸿是皇帝老师,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学子牢牢注视之下,这些年他犹如一阵清风,一面镜子,从未让人抓住过把柄。如今传言一个接着一个,这些学子根本没了读书的心思,或赞同或反驳,所言所谈皆与此有关。

    宋似卿看着如今这情形,心中想起了一句话“天道有轮回”。

    可以说,从前的沈鸿就像一面墙,远远看上去坚固无比,或许有人曾想过它是否会倒塌,可因它从来不曾摇晃,便无人怀疑过。

    如今竟有人说它被虫蛀了,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说他年久失修,不堪其重。便有那好事者在墙上凿了个洞,透过那个洞,每个人都说自己看见了墙体中的腐烂,至于那个洞里究竟能看见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早已有很多人都想推倒那面墙。

    第64章

    深秋时节,蟹肥菊美。这一日,后厨做了蟹菊宴,一家人饱餐一顿后,还剩下不少,安平便让她带回院子里,饿了再吃。

    宋似卿自然乐意,可又嫌剥蟹麻烦,便看了孟平熠一眼。

    他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宋似卿回到院子后,散了会步。月色渐深,她肚子里的食物也渐渐消化。孟平熠计算着时间,准时带着工具来了,

    宋似卿坐在院子里,桌子上早已备好了花蜜茶,她用手撑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真忍心让我对着美食无计可施呢!”

    “无计可施?看来还是不想吃啊。”孟平熠已走进了院子里,听见她这话,转身欲走。

    “别呀!”她连忙唤住他,“大不了,我剥蟹腿,你剥蟹身好了。”

    她早已对这肥美的菊蟹眼馋了许久,可吃起来却总觉得不得劲。在饭桌上虽有下人帮着剥,但这一来少了吃蟹的乐趣,二来下人为了仔细,剥得太慢,她眼巴巴地干等着,实在无聊,连吃美味的心思都减了许多。

    所以她才把他喊来,一边聊天,一边剥蟹,一边饮茶,一边听着鸟语花香,这才是吃蟹的乐趣。

    “好不好?”她软下声音求他。

    孟平熠本就是和她开玩笑,她一开口他就转身回来了。

    宋似卿笑得更开心。

    他将桌面整理了一下,把随身带来的拆蟹工具一一摊开,细心地为她剥下一块蟹腿,放在醋碟中沾了沾后,夹到了她面前的小碟子中。

    宋似卿看看他,又看看碗中的rou,心满意足地放进了嘴里,醋酸去掉了蟹的腥,菊花的清香从rou中一点点飘散出来,她忍不住叹了一声。

    孟平熠看见她满足的模样,嘴角轻轻扬起,手边不停继续剥着第二根蟹腿。

    宋似卿平时按住他的手,弯起嘴角笑着看他:“好啦,现在轮到我了,可别说我欺负你。”

    她嘻嘻笑着,接过他手中的钳子与勺子,掰开了一个蟹身。

    “慢点!”孟平熠目光一紧,话刚出口,浸透了蟹身的汤汁随着她的手一掰,喷溅出来。

    “唔!”宋似卿轻哼了一声,后退已来不及,就这么看着自己胸前的衣襟沾上了淡黄色的汁液,“怎么办?”

    圆珠在一旁看见了,赶紧上来帮忙擦拭,奈何为时已晚。

    她有些气,看了眼桌子上的蟹,生气道:“这便是我不爱吃的原因。”

    孟平熠看她又急又气的样子,眼中含笑,看向圆珠:“先带小姐换件衣服。”

    “算了,吃完再换吧,不然还得弄脏。”宋似卿嘟着嘴巴,无奈坐在凳子上。

    孟平熠却道:“还是换了吧,不然你怕是没心情吃了。”他笑着看她仍是气呼呼的模样,便将身子靠近,轻声道,“你先去,我保证你回来就不生气了。”

    轻柔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宋似卿抬眼望他,大约他真有什么点子:“那我回来就要吃到。”

    “好。”他一口答应。

    宋似卿见他一脸笃定,便真相信了他,跟着圆珠回了房间。待换好衣服回来时瞧见院子中的情形,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见宋飞羽领头,将他院子中的小厮全叫过来了,如今七八个小厮丫头一人手中两个蟹腿,齐刷刷地剥着蟹。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呀孟平熠,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法子呢,敢情是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了。”

    “一个人慢,叫上好几个人不久快了吗?”孟平熠一脸正经,手边正拆着蟹身,为她舀出蟹黄。

    宋似卿坐到院子里,周围七八个人围着她,只为了她想吃一只蟹。这日子,果然奢侈。

    她虽是宋恒林的女儿,却从未将自己当做他们的主人,更加不好意思让这么多人伺候她,此刻难得孟平熠发了话,她也正好沾光享受享受。

    丫鬟们陆续将剥好的蟹rou放进她的盘子中,宋似卿便只管动筷子吃。这一来,速度便快多了。

    不过她晚饭便吃了不少,如今想吃也只是馋馋味道,真要吃却吃不了多少。两只蟹下肚后,宋似卿拦住了下人们:“我吃饱了,倒是麻烦你们了。这里还剩些,你们拿去分了吧。”

    下人们早闻到了蟹rou的味道,口中生津。听见宋似卿发话,一个个心中欢雀,行礼道谢。两人一只蟹,分了后离开了她的院子。

    只剩宋飞羽脸色不太好。他扔下手中的钳子,嫌弃地闻了闻手上的味道。问圆珠要了清水与皂子,仔仔细细净了手,才重新拿起自己的剑。

    宋似卿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看向孟平熠,点了点他的手指:“喂,你让下人们来也就算了,怎么还让宋飞羽也来剥蟹了。”

    孟平熠也净了手,他面前的盘子里摆了一只已经剥好的整整齐齐的蟹,他笑道:“多一个人手嘛!你若替他委屈,可以把这盘蟹送给他。”孟平熠将自己面前的盘子推到她的手边。

    宋似卿抬头看向宋飞羽,宋飞羽也正看她,只是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他无奈中带着嫌弃地侧过脸去。

    宋似卿知道宋飞羽的脾气,也知道若自己遇到了危险,他一定会豁出性命来救自己。但若自己没遇到危险,他真是满眼的嫌弃毫不掩饰。

    想着他的“救命之恩”,又念在他对孟平熠地忠心耿耿,宋似卿还是想跟他搞好关系的。她端起盘子起身,走到宋飞羽面前:“飞羽大哥,刚才多谢你了,这一盘我请你吃!”

    宋似卿傻乎乎地笑着,却换来宋飞羽一个摇头,他冷着脸道:“不必了小姐,卑职不吃螃蟹。”

    “别呀,这可是你家少爷亲手拆的蟹,可别不领情呀!”宋似卿道。

    宋飞羽看了眼盘子,又看了眼默不作声,只满眼星星看着宋似卿的自家少爷,搞了这么大动静无非是想让她开心罢了。

    宋飞羽心中叹了口气,无奈接过了她手中的盘子,一口全吞进了嘴巴里。虽然这宋小姐傻得很,但能让她开心,必也是少爷希望的。

    第65章

    宋飞羽一脸的不情愿,却还是将蟹rou一口吞了下去。宋似卿心中暗笑,这张臭脸真是让人“讨厌”,平日里除了在父亲与孟平熠面前,还从没见过他对谁缓过脸。

    虽知道他对宋家的忠心,但宋似卿还是忍不住笑话了他一阵。

    宋飞羽依然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直到头顶传来轻微的声音,他猛然抬起头,目光专注。

    他持剑的右手轻轻转动,秋风霎时冷冽起来,宋似卿心中一紧,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宋飞羽的目光从空中收回,微眯着眼睛,看向孟平熠,对方轻轻颔首,宋飞羽转身便离开了院子。

    二人不动声色之间似乎已传递了千言万语。

    宋似卿站在院子中,不知发生了何事。她抬头看向天空,什么也没有。她又看向孟平熠,他的神色比先前凌厉了许多,但只是瞬间,他轻皱的眉头松开,又仿佛无事发生。

    她回到凳子上坐下,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抬头看向孟平熠:“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他怎么忽然紧张起来了?”

    桌子上的蟹已经被圆珠收了起来,只剩下花蜜茶和一些干果。孟平熠并不着急,慢悠悠为她倒了杯茶解腻,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刚才有只信鸽飞过去了,你未曾碰过这些,所以不曾注意。”

    信鸽?宋似卿抬头望天,夜间虫鸣之声甚多,信鸽翅膀扇动那点微小的声音,自然是听不见的。

    “宋飞羽看起来很紧张。”能让他紧张的事,若非有关于孟平熠,便是有关于父亲,她心中不禁担忧,“能看出来这信鸽是从什么方向飞来的吗?”

    她抬头望了望天,然而她连信鸽什么时候飞过去的都不知道,只能询问孟平熠。

    他温柔笑笑,没有隐瞒:“似玉不必担心,这信鸽从西边飞来,大约……”他顿了顿,稍加思量,心中便有了数,“这个时间点,大约是从容城飞来的。”

    信鸽的落脚点是他的庭院,在宋飞羽没回来之前,他也只是猜测,但应该不会有误。

    听见容城,宋似卿一怔,想起了娘亲,忍不住忧心起来,又瞧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问道:“你可知道信中说了什么事?”

    她的眼神热烈,明明担心得紧,却又不敢直接询问,孟平熠心中动容,安慰道:“放心,原姨好得很。”原姨若有事,飞来的便不是这只信鸽了。

    听他这话,宋似卿的心稍微放了下来。她故意道:“孟平熠,我与你打个赌。你若能猜对信中说什么,我请你吃一个月的螃蟹。”

    听见这个赌约,孟平熠忍不住发笑:“这个赌约我倒是不用。”就算赢了,他恐怕还得为她剥一个月的蟹。

    宋似卿也想起他今晚并没吃几个蟹,以为他不爱吃,一时间又找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当做赌约的,便有些失落。

    见她垂头,孟平熠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这桂花茶不错,我若猜对了,似玉每天为我泡一壶桂花茶,连续一个月,如何?”

    “这个好!”宋似卿笑了起来,她立刻为他也添了杯茶,“现在你说,信里说了什么?”

    孟平熠笑道:“大约是沈家沉不住气,去容城搬救兵了。”

    “容城能有什么救兵?”这几日沈家的窘迫她是知道的。如今城中关于沈鸿的传言渐渐被压了下去,沈家显然是下了大功夫的。可传言这种东西,只要有心人抓住不放,哪里能轻易散去?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每一件事都不单单是一个人的事。沈鸿与他门下众多门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翰林院的院士许平昌,还有国子监祭酒郭丁元老先生,其学识、资历均不亚于沈鸿。这两个人虽然年岁已高,不在乎这些虚名,可他俩的门生必然不甘心被沈鸿门下的人压上一头。

    这些日子,朝中暗流涌动,显然已不再是沈鸿的“私事”那么简单了。那么多曾经自称是沈鸿“学生”之人,谁敢说皆是清白?只要揪出一个错来,都能挂在沈鸿的身上。

    “朝堂之中,党派之争是永远避免不的。沈鸿没有能力令朝中百官全部信服,必然要寻个有威望的人来。”孟平熠轻轻抿了口茶,这把火烧到现在,已用不着他再出手了。

    “令百官信服?这些年除了傅朝岚,谁还能做到如此?方泽幽也做不到。”宋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她忽然庆幸父亲是武将,只要边关不平,就没有人能撼动宋恒林的位置。

    宋似卿叹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傅杰?”

    傅朝岚已死,可他的子孙还在,打着傅朝岚的旗号,招引当初傅朝岚的门生,这本就是沈鸿原先的计划。

    在云州,她还曾提醒过孟训,不必将希望全放在傅叶一个人身上。如今傅叶已死,看来沈鸿也想起这个人了。

    她抬眼看向孟平熠,他未曾说话,可目光深邃,显然是认同了她的猜测。

    不久,宋飞羽回来了,他将一张小小的纸条呈到孟平熠的面前。

    孟平熠只扫了一眼,便笑着将纸条展开。宋似卿看过去,写着一行小字“王容康送傅杰入京”。

    傅杰入京她已经知道了,可王容康是怎么回事?

    宋似卿不解:“王容康投靠了沈家?没这个必要啊!”她满脸的疑惑,王家虽然在京城算不上什么,可到底也算是容城首富,这些年王家产业也未曾涉及京城,何必趟这趟浑水?

    孟平熠却不惊讶,宋似卿看向他,心中惊讶:“你连这个也猜到了?”

    孟平熠轻轻点头:“你可还记得咱们离开容城时,梦舟下毒,王容康提前送来了解药?”

    他这一说,宋似卿才想起这事,能提起送来解药,想必他早就和沈家有了来往了。那毒药恐怕就是王容康给沈梦舟的。

    “不对啊!我曾让王容康断了傅杰一指,他可丝毫没有犹豫。”宋似卿与王容康接触不多,但在仅有的认识中,这个人对傅家可从未手软过。

    第6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