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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迫,我们先到东海附近的登州,打探下情况。” 穿过层层叠叠的乌云,直逼东天而去。 越往东走,东方天界的血线便越发明显,云雾蒸腾之中,腥味也越发浓重。 曲遥向云下望去,眉心越发皱紧。脚下便是登州。登州港口是东海沿海港口最大的旁海港,下东海入蓬莱的第一道关卡。 澹台莲驭剑落下,落在登州一处山岬上。曲遥向远处看去,今日雾气十分浓重,大雾将整个登州港笼罩在一股难以言说的森冷之下。 曲遥看向四周吸了一口冷气,原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登州农贸集市此刻竟空无一人!一切都寂静的可怕,空荡荡的街上,各式店铺开着大门,宁静舟最爱吃的那家海菜包子此刻正门大敞,桌椅四散,店内空无一人。 屋外的小摊子上,锅碗瓢盆扔了一地。赶海的渔船还未卸货,渔网之中,几条将死的海鱼正在拼命挣扎。 “这里的百姓呢?”曲遥找了一圈,面色极凝重地向澹台莲道。 “不知道……”澹台莲凝眉,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利剑般的神色,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只破碗,破碗里还盛着半碗没喝完的水…… 突然!曲遥眉骨处的伤口猛地疼痛起来!伴随着剧烈的疼痛,那碗内的水波泛起涟漪!曲遥一惊,旋即发现身边所有的水面,甚至连路边的水坑里都出现了影像! “曲遥,好久不见啊!” 水面上,师悯慈竟慵懒地斜靠坐在震海柱下!精壮的上身只披着一件白色长袍,他冷笑着看向曲遥,手中把玩着一只金色海螺,满脸的魇足。 “说实话,我这几日都杀累了。”师悯慈斜挑起嘴角叹息道。 曲遥心中一凉,紧接着瞳孔便是一颤,旋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师悯慈侧了侧身子,但见水中蓬莱震海柱最高处,正挂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淋漓的血液染红了震海柱,鲜血正顺着震海柱蜿蜒的浮雕流淌下来。 那是澹台宗炼的头颅。 震海柱下,是层层叠叠的尸体,曲遥哆嗦着,他几乎不敢辨认叠在那里的都是谁……可那一张张破碎的脸又是那样的熟悉!震海柱下,到处是鲜血断肢、破碎龙华衿和折断的长剑。 曲遥只觉得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你们蓬莱的宫主我就给你挂在最高的地方了,方便你到时候回来烧香祭拜。” 师悯慈一身松垮的白衣,翘着腿坐在染满血的震海柱下,仿佛是壁画上勾绘的杀神。他歪了歪头,理了理那鸦羽一般曳地的黑发道:“这几日杀人杀的我有些累了,这样吧曲遥,我给你三天时间,无论你现在在哪里,希望你在三日内可以赶回蓬莱,这样起码你还有个凭吊澹台宗炼的地方……” “不然的话,你就连个凭吊澹台宗炼的地方都没了。” 师悯慈语毕,只伸出胳膊微微弹指!水面之中旋即传出了巨大的爆炸声!平日里弟子们晨练早会的太极台与太极华表便化成了一抔飞灰!! “给你三天考虑时间,我且先不奉陪了。”师悯慈抻抻懒腰站了起来:“三天之后,我若见不到你,我便像方才这般,把你这蓬莱宫彻底连根拔起了。至于你剩下的这些还活着的师姐妹师兄弟们,就一起沉进东海,给你们的蓬莱宫陪葬吧。” 师悯慈的口气极平淡,甚至没有丝毫波澜,就仿佛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一般。 “对了,登州附近的老百姓们现在已经被我控制了起来,三日之后你若不回来,先死的会是他们。” “师!悯!慈!!” 曲遥早已双目血红,目眦欲裂,青年浑身发抖,他看着水镜中好整以暇的师悯慈,曲遥才意识到对方究竟有多么可怕。 那是一个从地狱岩浆之中爬出来的,彻头彻尾的魔鬼。 水镜中的师悯慈摇曳着站起身,冷笑道:“曲遥啊曲遥,我这一生从未心软过,可却总是宽限纵容你。你看,原本每次我出手都是全门派上上下下杀个干干净净,却是在你这儿破了例,还给你的同袍们放跑了几个——” “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啊。” 一声鄙夷的嗤笑作为一切的结束语。 破碗之中的影像再一次熄灭,平静的水面恢复了涟漪。 “师悯慈!!——你就是个天杀的畜牲!!” 曲遥生生将那半只瓷碗捏碎在手里!碎瓷片将那青年的手扎的鲜血直流。 他感觉不到疼痛,浑身的血液是冰碴子一般的冷。 “曲遥不得莽撞!冷静!!” 澹台莲一声爆喝!猛地将曲遥从彻底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 “师叔!宫主死了!!宫主被杀了!死了那么多的同袍你叫我怎么冷静!?他们是我的亲人啊师叔!!”曲遥崩溃怒吼道。 “他们何尝又不是我的亲人…可曲遥……曲遥……你听我说……”澹台莲几乎是颤抖着从牙缝里吐出这个字来,他死死抱住曲遥将他揽进怀里,贴在他耳畔拍着他的后背道:“我们去找剩余的蓬莱弟子,将所有人集中起来!还有三天!我们还有三天……” 天边晚霞像是道被撕裂的伤口,汩汩鲜血从中喷薄而出。 蓬莱的夕阳素来是人间最美的。 曲遥还记得他离开时前一晚的那片夕阳,与夕阳下高飞振翅的鸥鸟。万丈的茜色光芒里,长风与翅羽缠绵地绕在一起,巨鲸在浅滩里游水嘶鸣,白龙自虹霓处划入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