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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侍郎听见身后传来嗤笑声,怒而回头,却发现众人看天看地,装着一无所知, “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卢婉吟倒是想过,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男子一点,然而女扮男装也可,但江央公主执意如此,要她以真正的身份入朝为官。 她以为公主是觉得她不自量力,可是真正见到坐在殿上公主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了。 她会是第一个前朝女官,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们这些曾经爬在泥泞里,被人践踏的女子,会站这里,堂堂正正的抬起头,与他们对视。 不再俯首帖耳,低眉顺眼,甚至不惜折断自己脚骨,断了自己的生路,只为了讨好这些男人。 卢婉吟,她是将要留在南庭史册上的人。 女子之身的卢婉吟没有任何事,嘲笑卢婉吟的礼部侍郎却要丢了官了。 某日,江央公主处理了朝政后,回到了后宫。 发现宫里多了一群小孩子,正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她也被这种欢快所感染,不由得问道:“怎么这么多的小孩子啊?” “殿下喜欢这些孩子吗?”陆危从身后过来,抬起手指,轻挠了挠小孩的下巴,像是逗小猫一样,rou乎乎的,格外讨喜。 看着活泼可爱的小孩子,江央公主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也随之变得轻快起来。 “嗯,挺可爱的。”江央公主点了点头。 让侍女取来了一些糕点,掰了一小块的米糕,细细地喂给面前的小孩子,看他吃的很香。 她下颌垫在手臂上,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陆危手臂挽住她的腰身,贴着她的鬓边,抬起手捧着她的脸颊,说:“殿下也该有自己的孩子。” 江央以为他是想收养谁,笑问道:“怎么这么说?” “我前两日挑选了一些人,殿下看一看,可有钟意之人,这样殿下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不计是男孩或者女孩,来日这南庭,都会是这个孩子的。” 江央厌烦地皱了皱眉:“我不需要。” “若是卑臣死了呢?” “陆危,本宫看你是疯了。”江央公主气得冷笑。 “抱养来的孩子,”说着,陆危微微垂下头去,他似是有些难过地说:“我怕对殿下不好,” 江央觉得相当离谱:“你最好回去清醒清醒,别到我面前来。” 陆危看着公主负气离去,兀自我瞎长叹了一口气。 他一旦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无法跟随在公主身边保护她,就觉得万分忧心,不由得在想,公主若是有了旁人,也好。 江央从那天逃避般的离开后,就没怎么与陆危说过话,直到卢婉吟前来求见她:“有什么事就说吧。” 卢婉吟说,很早之前,谢湖的心腹来见过她,奉与她一封密诏,并道:“他说,若是有朝一日,他不意败亡,便命我等,护持拥立殿下为南庭女主,敢有逆反,杀无赦。” 谢湖的未雨绸缪,一向做得很好。 江央公主捧着手中的密诏,闭眼抿住了嘴,蹙紧了远山眉。 “本宫知道了。” 她恍然想起了,多年前很简单的一天,陆危怕她见了血不舒服,于是来求见她。 他低垂下头颅,指腹抚过她柔软的脸颊:“殿下,千万千万不要怕。” “我不会怕的。”江央不会害怕的,再也不会怕了。 卢婉吟说,自己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央:“他怎么说的?” “在他们的笔下,纵然我的公主,能够拥有波澜壮阔的一生,也仅仅是依托男子,寥寥几句带过。” 谢湖骤然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她们,露出了不可容忍的阴狠神情,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那可是,我所挚爱之人,不可埋没的一生!” 谢湖放出此言时,卢婉吟仿佛猛然间,被夺去了声音。 荒唐啊,荒唐! 从她们出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们,她们将成为一个又一个男人的附庸。 父兄,丈夫,儿子,她们不会拥有任何的自我。 在历史的长流中,她们是被磨灭痕迹,是被捂上了嘴巴的存在。 是的,他无法给公主男欢女爱,可是,他可以将一国女主之位捧上献给她。 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扯出称之为笑的弧度,不敢置信地摇头:“这是在大放厥词吧,太可笑了。” “我怜惜敬爱我的公主,我要让史书留有公主的一切,我要让他们人尽皆知,我的殿下有多尊崇高贵。” 谢湖的声音在这时,变得有些嘶哑的轻细,渐渐地扬起了头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且充满了憧憬: “让他们提起我的公主时,赞叹这世间幸而有她,声声句句皆是褒扬她的功绩。 我要他们说,江央公主是南庭不可磨灭的存在,是无人可以比拟的,是无人能够般配的。” “哪怕失去国主你自己的名姓尊荣?”卢婉吟仍是不可置信。 “哪怕牺牲自己名字和荣光?” 谢湖转过身来,眉眼弯弯:“这算什么牺牲,与我的殿下相比,这算什么,哪怕永远是公主的附庸之侧,哪怕变得一如从前的微不足道。” 我愿为了殿下,成为一个雄心勃勃的人,也愿将我的一腔波澜壮志,化为公主足下的一陂春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