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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内侍的话,不可不信。 内侍双手一摊,喘着大气,摇摇头道:“殿下,咱们都是才知道的消息,想必公主的琉璃泉殿那边,现在更加不晓得了。” 宜章有些恍惚,他自幼都没想过,自己会经历这样的一天,他咽了咽口水,急忙问道:“阿姐也知道了吗?”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身处琉璃泉殿的阿姐,她那么柔弱,若是知道了这种消息,现在肯定要害怕极了。 想到这里,宜章一句话说也不说,至二级起身拔腿就走,完全顾不得等着向他讨主意的内侍。 “殿下、殿下,”内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跟上宜章的步伐后,才叹了口气,问道:“殿下,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是要去见陛下吗?” 陛下现在的状况可听说不大好,好多大人去求见都被避之门外,五皇子一个还没正式参政的孩子,就更不可能见得到了。 “让开,”宜章哪里还管的上他们,咕哝着:“我必须得去见阿姐。” “啊,殿下,这错了吧。”内侍站在原地一头雾水,这时候还去见什么公主,不应该是先去见陛下吗? 他当然不晓得,这是属于宜章的关心则乱。 琉璃泉殿还对外面的变故一无所知,内里一片平静,宫人在廊下洒扫,捧荷笑眯眯地和挽栀 “我阿姐呢?”宜章逐渐焦急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时间来了琉璃泉殿,居然还扑了个空。 “五殿下别急,”捧荷快步走上前来,面对焦灼的五皇子,有些不知所以然地回答道:“江央公主被陛下召见去了前殿。” “被父皇召见了去,这时候为什么要召见阿姐?”宜章满腹不解。 难道,不是该召见他们和朝堂的官员吗? 陆危这时候也听见了声音走了出来,还没等他上去说话,就见五皇子一边低声自言自语说着什么,一边转身大步往外面去:“对了,还有父皇。” 他此时也才想到,自己也应该先去见父皇,他太慌张了,第一反应却不是他们可以依靠的父皇,而是柔弱的皇姐。 “怎么回事?” 捧荷和挽栀双双摇头:“不知道,五皇子来去匆匆的,有什么事情也没交代,听说公主不在殿里就走了。” 陆危望着五皇子清瘦的背影,被花树间被分割细碎的金光掠过,想到之前被召去御前的公主,抿了抿唇角,陛下寻常没有要紧事不会召见谁去御前的,而且,依照惯例,每次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前几次就是为了公主的婚事,虽然没有成。 这一次去了这么久,挽栀也跟着张望了一阵,回过头纳闷地问道:“陆掌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陆危收回了远望的目光,见廊下搬出来的几株茶花正开得芬芳,语声微淡:“不会有事的。” 此时皇帝的寝殿里,赫枢面色苍白,靠在大大的迎枕上,而他的长女江央就站在一侧,手里端着一只盛着汤药的药盏。 他缓慢地掩了掩睫毛,低沉沙哑地说:“你都知道了吧,就是这样。” 谢淮真命使者传信来,说可放过江央公主姐弟一命。 唯一的条件就是要赫枢,将江央公主拱手奉上。 然而,谢家人高估了赫枢的爱子之心,又或者是低估了他的狠心。 “父皇所说的意思,儿臣都已经明白了。”江央公主浑身如寒冰透凉,似乎沿着手里的碗盏,一点点的结霜成冰。 她对这一天的到来,出乎意料的平静,也许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谢家人只不过是想要借由她,来羞辱父皇,来辱没皇族,江央公主都知道的。 “父皇知道,”赫枢没有半分讶异,他如同和女儿诉苦般,又似是在聊一些家常:“宜章的那个性子,一贯是不如你的,你们也许生错了。” 他是情愿有江央这般的皇长子的,可惜她是个公主。 江央倒是觉得没错,她痛恨这世间的不公,但并不怨恨自己的女儿身,何必为了外物而痛恨自己呢。 “儿臣只求父皇一件事。”江央公主单薄的肩膀紧绷着,纤瘦的腰身抻直如玉竹。 “你说。”赫枢视线滑到她的眉眼间,想到方才她服侍自己用药的细致,一时有点说不出的滋味,这是他第一次让自己的孩子照顾,是以慷慨地道:“父皇会答应你的。” 江央公主将手里的药碗递出去,黄内侍极有眼色的接过来。 公主才起身退了两步,在皇帝的榻前叩首行礼,姿态从容温驯地央浼道:“请善待宜章与儿臣身边留下的宫人。” “可是,江央你不想他们陪着你吗?”赫枢微拢眉头,慢条斯理地问道。 但她依旧略微弯着头颈,口中有条不紊,慢慢地说:“不必了,儿臣还是希望能够积一些阴德的,等到了黄泉之下,能够弥补一下千疮百孔的魂灵。” 黄内侍却听得毛骨悚然,谁能想到,这对父女这么轻声细语所说的,是生死之事。 明明正该是青春少艾,却仿佛已经将生命走到了尽头。 赫枢气虚体弱,只能勉强支撑起身体,倚靠着身后的迎枕,身上紫色的寝衣更加衬得他面若金纸。 他眼里的幽光浮动,凝视着江央清透的眼瞳,低低的问:“江央,你恨父皇吗?” 不知是因为气短的缘故,还是刻意要对这个可怜的女儿,温柔两息,他的语调声音都变得柔和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