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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沛流离的百姓, 脸颊皴裂, 皮肤溃烂, 泪水不断地从眼眶当中涌出:“不知道, 我们只能自己逃命,谁也顾不上谁了……” 危急关头,谁会去关怀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霍西洲不会责怪乌兰镇中没有百姓保护他的妻子, 但是,百里鹄呢?还有那四个婢女,缘何不见踪影! 眼见这条阔道之上,布满了越来越多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每个人都衣衫褴褛,眼神空洞,或哀嚎痛哭,或无声流泪。 段桐秋都不忍再看,胸中热血激荡,血脉逆流,恨不得拔剑与胡人杀个不死不休! 这时,远远地过来一支残兵,他们听到了百姓当中有人高呼长渊王,便循声而来,没想到竟真的遇见了霍西洲,犹如在沙漠当中失水已久的旅人骤然柳暗花明逢见了一块绿洲,他们大喜过望,一拥而上扑了过来:“王爷!” 霍西洲扶起其中一人,这人便痛诉道:“小人是乌兰的守军,现今与将军失散,乌兰前夜冲入镇上,杀了无数百姓,放火烧了我们房屋,我们不是他们敌手,又实在无处容身,便都逃了出来,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王爷,此仇不报枉自为人,求王爷带领我们杀回胡人老巢去,我必定要让他们血债血还!” 霍西洲皱眉:“百里鹄何在?” 这人立刻点头道:“百里将军就在前边不远,王爷你随我来。” 霍西洲点头,随他快走几步,忽然停住,对身后跟来的段桐秋道:“你带着一队人,护送这些百姓就近到梦华安置。” 段桐秋领命,于是不再跟上。 霍西洲上马顺着乌兰军所指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过几十里,果然遇见了百里鹄驻扎的地方,现在只剩一些负伤的残兵旧部还跟随在他的身旁,在破败的社庙当中歇脚,周边不断有人呼痛,但缺乏伤药,百里鹄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长吁短叹。 霍西洲一进来,旌幡一摇,露出轩然伟岸的身躯,百里鹄惊呆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长渊王,犹如梦见幻觉,差点便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步三踉跄地奔到霍西洲的面前,噗通跪倒,“王爷,末将无用!末将丢了王妃,丢了乌兰……” 霍西洲一把扒开百里鹄紧抱住他双腿不放的双臂,冷冷道:“王妃在何处?为何不传信给我?” 百里鹄痛哭流涕:“末将传信了,可是王爷行军太快,末将的人还没能赶上……” “不对!”霍西洲厉口打断他的话,“是你的信落入了修图塔尔的手中,否则他怎知道王妃在你的乌兰镇中!” 修图塔尔见势已败落,便要用卑鄙的伎俩,擒住他的王妃以此为要挟! 百里鹄不敢反驳,因为这是事实。王爷似乎已经知道这个事实,是他守护不力,没有保住密信,也没保住乌兰。他丢了长渊军的脸,更令王妃蒙难! 他颓郁无比地低下了头,恳请霍西洲的责罚。 霍西洲心神大乱,并无余力惩罚他,质问:“王妃现今究竟在何处?” 百里鹄心神一跳,知道王爷来了必然会问这个问题,但是—— “末将不知道,末将等人,都没有见到王妃逃出来……” 话音未落,霍西洲腰间的软剑蓦然出鞘,抵在他的百里鹄颈部,锋利的剑刃顿时擦过了百里鹄右侧颈部的皮肤,划出了一道拇指长的血痕。 “回王爷,末将不敢有半句欺瞒,当时境况危险,小人将百姓安置逃出城都来不及,王妃住的院子太偏太远,一时没有顾上,现在,修图塔尔带着人重新占领了乌兰,他们定然是要拿王妃威胁王爷,末将心里想,那王妃应该不至于有危险……”百里鹄愈发没了底气,他感觉到颈边的软剑随时能要了自己的性命,声音愈来愈低。 他听到了王爷的一声冷嗤。 “王爷,现在咱们不如陈兵乌兰,拿回乌兰,势必能救回王妃!” 霍西洲没有撤剑,嗓音喑哑而冰冷:“王妃落在胡人手中便不会有危险?你可知王妃怀有了身孕?” 于是百里鹄确信,王爷现在什么都知道了,额头出汗不止,急忙磕头求饶。 霍西洲急于救回燕攸宁,并无心与他纠缠,冷口问道:“你还有多少人?” 百里鹄哆嗦着回话道:“还有不足一百可用的兵。” 霍西洲揭开百里鹄身后用以遮蔽伤病的帷幔,看见了缩在这片破旧社庙当中的仅剩的乌兰兵,顿时眉头一皱。 “所有负伤不能行动的,先避向梦华,还有想夺回自己的家园的,跟随我来!” 话音一落,除了缺胳膊断腿的实在不能上战场的,一听说夺回自己的家园,纷纷站了起来,朗声道:“愿意追随长渊王!” 现在他们有了军魂,可以不必再胡人来袭了。 霍西洲清点人数,并入自己随性而来的骑兵中,一共五百人,冲到乌兰镇外。 果然,乌兰镇的城垛上已经竖起了修图塔尔的军旗,最高的哨岗上有身着虎皮的士兵正在巡逻。 天寒地冻,守城的胡人厚重的一把胡子上凝结了粒粒冰珠。 一个哨兵率先发现了长渊军,立即吹响了应敌的号角,伴随着道道暴跳的吼声,少顷,修图塔尔带着人登上了寨中最高出的哨岗。 他的手里擒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大腹便便,穿着汉人的服饰,双手被捆向身后。 --